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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亚日疑问道:“意外情况,什么意外情况?”
亨书勤说道:“平日里,我们总说新学、新学,相对应的说家学,那什么是新学,什么是家学,这些由头你多是不知的吧?”亨亚日点点头。
亨书勤接着说:“今天就和你说说,顺带的也讲讲当初说先生考较你的事,其实这几天我也有想,结合刚才和你说的,我多是有些底了。”
亨亚日一听,顿时正襟危坐起来,也是想要仔细听听父亲怎么分说,这几天也是分了不少神想这个事的。
亨书勤喝了口茶,顿了顿,方才又说道:“新学的叫法和新学的传扬基本上差不多是同步的。早先是由国外的一些人来我国传教所起,这并不是个新鲜的东西,二三百年轻就已经开始了,几度起落。只是人们一开始接收的程度并不高,对新神也并不大感兴趣。这些人经过不知多少的努力,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缘由,慢慢的竟是受到一些地方官府的支持,慢慢就有了教会的成立,接着信民增多,规模越来越大,于是就盖了教堂。这些外国人信的是上帝,我们国家的人一开始那里就晓得那个所谓的上帝是个什么东西,反正别人说什么,自己就要信什么。然而那些人既然是要传扬自己的说法、自己的道理的,而仅凭他们自己嘴上那么说说,口惠而实不至,那自然是不成的。首先就是语言沟通上就有很大的不便,再者接受他们的说法对人们来说一时也难得见到实利,所以早期他们招信徒很难,所以他们慢慢就采取了一些办法首先吸引人来,先聚到他们身边,然后再一步步的改变其中的一些人。最早大概是通过问医施药和施舍一些他们的新奇物件、义助等等这样的方法,就是施恩,国人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慢慢的就开始向他们靠拢。随着它感召的人多了一些后,他们就想着要扩大教会势力,只是扩大势力那就需要用人至少把台子支起来,所以他们就会从信众中挑选出一下人来,教这些人说讲他们的语言,顺便再传授一些他们的文化知识,让他们过上好生活,通过这种榜样的力量,再一点点、一点点的渗透,于是这样的人就更是越来越多了。最早可能只是随手为之,播下火种,而随着信众的越剧越多,办成学校的样式进行集中授课就水到渠成了。因为他们不传四书五经,教的又和我们国家一直以来的乡试省试殿试的内容完全迥异,所以这些受教的人又为了标榜自身、显示区别,自号新学。然而这些人中往往都是家贫者居多,受了些益处后,就愈发的觉得所学之好,同时他们当中又有一些激进的人更是损贬传统授学的,说那是一家之学,称其为家学,最后这一论述居然传扬开来,以讹传讹的就都这么叫了。虽然这样叫大部分国人不喜,然而随着我们国力日衰,在国外列强坚船利炮的恫吓下,政府拒敌不力,国门大开,慢慢的外国人也开始大量的进入到国内。那些接受过所谓新学的人正当其时,因为懂得两边的语言,很是受到民间甚至是地方官府的尊重,一些人逐渐的就逐渐发迹起来,多是睨气指使、骄横跋扈的,又被不少老派人瞧不起。双方互相不对付,有时还会发生互诲之事,在新闻纸和官场上都有发生。然而随着内外接触的增多,一些开明的人士,尤其是一些官员,国外游历过后,发现所谓新学并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所以就恳请遣员去了西方参学以图自强,誓要学成真正的新学。虽政府在少量开明人士支持下,获得了支持,但也只肯少量遣员,且多是要年幼者,然而肯背井离乡的人家实在是太少,尤其是内地人。所以多数是一些沿海地方才有人肯出走,更有一些人是出海谋生,在外打拼,攒了些家底、开阔了眼界后,自家让子弟去国外受教的。待这些人一批批的学成归来,虽说不像当初最早那些人一样命运改移,但也多有所成就,至少在国内新学的推广上主要还是要靠他们,现在的绝大部分新学就是他们所建。他们虽不同于部分前辈那么激进,但也有诸多的不甘,所以也就延续了新学、家学的分野。只是他们从国外带来不止是现在的新学,又有一部分新的生活方式和观念随之而来,奇装异服、疯言乱语的格格不入,许多国人无论阶层贫富、识字程度对此的接受程度都不高,更有甚者,甚至是让他们自己的前辈都看不过眼去,然他们以正统自居,满不在乎的。所以老派人攻击他们,前辈也攻击他们,世人多是不太喜他们,这就是现在新学的样貌。所以现在就有一些人站出来称希望把新学、家学改称西学和国学,以便重新分野,以降低世人对新学的旧有印象,但是换汤不换药,还是那些人,还做那些事,只是改一改名字,事情未必能像他们想的那样称心如意。想要改观,不改弦更张,很难做得成。还是要从自身做起,从日常做起,潜移默化的影响世人可能才会有用。”
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后,亨书勤又端起茶碗,喝了起来,亨亚日在一旁也只是听,只听得这部分由来就感觉非常新奇,虽说咋听起来像是故事一般,其实也是真真切切的历史,也是当前真实存在新学所要面对的现实。
亨书勤喝完茶,放下茶碗,接着道:“不提那些了,我暂时是还未理通顺,只有些粗浅的想法,也不够成熟。再说了,个人的力量在这些事情当中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自上而下可能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话亨亚日就听的懵懵懂懂的了,能抓住其中的重点,但对自上而下什么的也是两眼一抹黑,也不好计较。
亨书勤接着说道:“再说考较的事,这应该是你我自己想多了,他都已然肯收你,考较什么的自然不是必要的。再者说,考较一般都是在应承之前的,就是看看这个学生到底值不值得收时,才会有的事。既然他都已经答应,自是已经通过了考究,至于说他考究的是什么,其实我也是不知道的,不过总归是有的。虽说当初我是无心之言,后来也没太重视,然经你一提之后竟是把我也给搞糊涂了,只这边走边想的,终是醒悟了。葛兄不是俗人,也不是凡人,以我对他的了解,当不至于会弄些虚头扒脑的东西来。退一步讲,即便是有考究也不会离谱,以你平时的积累足矣,他又不是为了难为谁、考倒谁才设置什么题目的。再说在仪式上把你难住了,岂不是说他自己没有识人之明,那这个仪式又算怎么回事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葛兄即使再不同凡响,这种事想来他也是不会做的。即便是提示你勿要自傲自大,世上且有你未知的东西在,但也是有其它的很多种方式方法的,这种考倒人的做法未免太……”说着一顿,可能在考虑怎么用词吧,停顿一下后才又说道:“太匪夷所思吧。哈哈……”
亨亚日也是莞尔,听了父亲这一大通话,自是感觉理当如此了,也放下了心头一直积压的这一块小石头。
父子俩一旦把这些个问题说开,自然都是感觉轻松了不少。亨书勤又对儿子说道:“家里对你的期待就不说了,你自己也要把握好机会,也莫要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就失了谦卑、畏惧之心。这不是说要你畏畏缩缩的,这叫你是除了自信以外,还需要保持一份对未知的敬畏,对达者的尊重,对伤痛的怜悯,对情势的把控。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但聪明人能成事者微乎其微,更何况妄自尊大者。欲成事,先成人,学会做人才是正理,让你们上新学也好,家学也罢,学习知识是一个方面,另一个就是学会做人的道理,这些是书本上教不了的。”
亨亚日连连点头,可能是越临近上山,父亲的唠叨本色又复上演,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也说的他心思翻涌。
未过多久,王品福却是回了,看看天色,已是夕阳已下,不少地方都点起了灯,影影绰绰的,父子二人一直谈着话,却也未觉,这一打岔,顿觉天色已暗。恰王品福回屋后,率先掌了灯,室内这才又光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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