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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雅芬独自一人带路汀长大,几年如一日,战战兢兢,却从不敢把这种惊慌摆在脸上。她把路汀捧在掌心,当花儿似的浇灌,让他大大方方向阳而生,没有隐藏缺陷。可夜深人静时,路雅芬总是惆怅,她怕自己哪一天死了,路汀再无人可依靠,被人欺负了。
路汀从小在特殊教育学校上课,接触的都是同类人群,头几年很困难,等生活习惯培养起来之后,至少能自理了。可当他脱离了这类群体,生活自理在社会入门的学问当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条件,不正常就是不正常,谁也无法改变蝼蚁的命运。
所以当路汀成年以后,路雅芬总是刻意培养路汀的对外社交能力。刚开始简单粗暴,她带着路汀往人多的地方钻,效果适得其反,把路汀弄出了心理阴影,好长一段时间没敢出房间的门。
路雅芬第一次跟路汀发脾气,就是怕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感一朝回到解放前。
可安全感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哪是说来就来的。
路雅芬不甘心,她翻阅了很多资料,明白循序渐进的重要性,她不逼迫路汀,也不再跟自己过不去了,拿出全部积蓄开了这家花店。她想着赚钱之余能把路汀关于后半生的生存技能培养出来,在他把自己画地为牢的人生里打开一点门,能接纳善良的爱意,这也是意外收获。
所以心态很重要,哪怕效果甚微。
花潮开业至今一个月,路汀只跟花花草草打交道,他能很放松,前台接客的事儿全是路雅芬来。路汀长相讨喜,偶有客人搭讪,能把他吓得手足无措。路雅芬跟客人解释原由,于是他们眼中的喜爱转瞬间成了同情和可惜。
可惜这样一个人了。
但是路雅芬认为这些可惜都是狗屁,路汀如今能好好生活、吃穿不愁,他就是个宝贝。
路雅芬给宝贝鲜榨了一杯橙汁,“来,补充维C。”
路汀觉得腰窝痒,痒到后来又麻又烫,他坐立不安,橙汁往外撒了好些出来。
“汀汀,好好喝完了,”路雅芬手里拿着抹布,“我不给你收拾啊。”
路汀喝完橙汁,往地上看,觉得不好意思,脸红了,接了路雅芬手里的抹布,蹲下擦地,“我自己收拾。”
“真乖,”路雅芬笑着夸,她没把话题岔开,自然而然地往下说,“那人真的长得好看?我怎么看你像见了鬼。”
“好看的,”路汀站起身,地擦干净了,他把抹布还给路雅芬,往腰窝挠了挠,说:“他帮我摘了花。”
路雅芬瞧了眼桌上的桂花枝,“真不错。”
路汀低头笑了笑。
“汀汀,明天早上我要陪你姥姥上医院检查血压,”路雅芬说:“你要是不想来店里,可以睡晚些再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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