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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聊什么?赵星卓半点不怀疑,郑裕现在一定想杀了他,但郑余生在对他施加保护,虽然目前尚不清楚这保护的条件与性质…… 也许想扣下他当人质,以方便朝赵家索要利益筹码?
赵星卓仿佛预见了他们的计划,无非正在与东关谈判,母亲虽死,大姐一定还在,以及姐夫,小弟,他们守护着这份偌大的家产,只不知道郑裕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而他的姐姐将如何看待这条件。
如果只是要钱还好办,若涉及到产业,就很麻烦了……
赵星卓下楼,在客厅的一角停下,佣人们正在准备晚饭,楼梯另一边摆放着一座三角钢琴。
赵星卓走向钢琴,摸了下琴键,坐在琴前,试着弹了几个音。
中午的K265曲声就是从这琴里传来的,但赵星卓没有再演奏莫扎特,而是弹起了肖邦的“第一号叙事曲”。
肖邦的乐音从平静里涌起,就像宇宙诞生时的量子潮汐涨落。 叙事曲空灵无物,却记述着世间的一切,既叙悲欢离合也叙人间万物,只取决于弹奏叙事曲的那个人。
黄昏,夕阳投入白楼,乐声轰然而来,到得高潮时犹如海啸,涌入这所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整栋建筑连同花园都在肖邦的魔力之下颤动。 赵星卓在英国时学会了这首曲子,但那时的他不明肖邦所谓“叙事”的深意,如今他懂了。 他为每一个乐章注入了自己此刻的心情,也注入了在面朝生死剧变时自己的力量,他仿佛在虚空中与死神拉扯,让祂归还自己的母亲的灵魂。
郑余生赤裸上身,悄无声息地站在台阶上,注视赵星卓。
赵星卓浑然无觉,他已经彻底将自己的意识交给了叙事曲的宏大篇章,他追忆着与母亲在一起的过往,乐曲里涌出的情绪犹如一幕幕走马灯回忆,将他的童年,少年光阴扯开,记忆的胶片不断飞卷,疯狂袭来。
终于,回忆的潮水褪去了,却在叙事曲的末尾,天崩地裂的键音排山倒海而来,万物在这痛苦中颤抖,弱小的人在情感的天地间显得微不足道,犹如造物主释放出了自己无法再驾驭的世界。
第一号叙事曲收束于几不可闻的G音,赵星卓放开了踏板,沉默地看着黑白键,起身,迎上郑余生的目光。
郑余生的眼神中带着少许同情与惊讶。
“这是一架好琴。”赵星卓沉声说。
入夜,赵星卓依旧站在郑余生的身边伺候,他累得不想说话,精神与身体双重疲惫,这几天他就没有真正休息过。 幸而郑余生晚饭后很早就回卧室了,这作息简直像个中老年人。
夜九点,万籁俱寂。
赵星卓躺在狭小的佣人房内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星空,市郊的夜空中星辰非常清晰,甚至能看见瀑布般的银河。
他又回忆起了母亲,他想起高中毕业那年,她思念他,特地来伦敦看他,母子二人以两个月时间,在欧洲大陆旅行,那时候的她虽已年过半百,却依旧美丽,她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他,更甚于她的诸多情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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