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网

第30章 情劫难渡 长啸问心（第1页）

赢鑫的脚步，终究还是迈出了那座承载了太多复杂情愫的洞府。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割裂感。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甚至刻意屏住了呼吸，不敢去聆听身后那可能还在继续的、令人心碎的哭泣声。

身后那压抑的呜咽与绝望的呐喊，如同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窒息般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拖回那令人窒息的情感旋涡之中。他很清楚，自己不能留下。再多待一刻，他心中那座由仇恨、屈辱与不甘筑起的、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就可能在云韵那脆弱的泪水与炽热的告白中，彻底土崩瓦解。

他怕自己会失控，怕自己会对着那个泪流满面、放下所有尊严的女人，说出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柔软话语，做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妥协举动。这份未知的恐惧，远比面对冥骨尊者时的死亡威胁，更让他感到不安。所以，他只能逃。

用尽了此刻体内仅存的、尚未完全恢复的力气，赢鑫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般，狼狈地逃离了那座灵气充沛却充满压抑的山谷，逃离了那个让他心乱如麻、几乎要迷失自我的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本能地朝着一个远离山谷的方向，漫无目的地狂奔。脚下的山川河流在飞速倒退，凛冽的罡风刮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刺痛，却丝毫无法吹散他脑海中翻腾的混乱思绪。

云韵那凄然欲绝的脸庞，她承认错误时颤抖的声音，她抓住自己衣袖、低声质问 “够了吗” 时的卑微与绝望，以及最后那近乎崩溃的、承认自己可能也曾 “势利”，却依旧固执地诉说着爱意的嘶喊…… 一幕幕画面，一句句话语，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耳边反复回响，挥之不去。

恨吗？

赢鑫在心中无数次地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他恨云韵当年的冷漠与决绝，恨她仅凭一己之见就斩断了他与东方凝冰的婚约，让他颜面尽失；更恨她在他最绝望、最需要支撑的时候，亲手将他从云端狠狠推入地狱，让他尝尽了世间的人情冷暖与屈辱痛苦。这份恨意，如同附骨之蛆，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骨髓之中，陪伴他走过了最黑暗的三年。

可为何，在听到云韵那些带着哭腔的忏悔，在看到她那般痛苦无助的模样时，他心中的恨意，会变得如此摇摆不定，甚至…… 掺杂了一丝令他恐慌的刺痛与不忍？

他一路疾驰，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体内的力气彻底耗尽，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才猛地停在了一处万丈悬崖之巅。

脚下是云雾翻涌的深渊，深不见底，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四周是呼啸的山风，卷动着他破损的衣袍与散乱的发丝，发出猎猎的声响，如同无声的嘲讽。

赢鑫站在悬崖边缘，微微喘息着，望着眼前苍茫无尽的天地。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被云雾笼罩，看不真切，如同他此刻混乱迷茫的心境。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平日里总是冰冷坚毅、闪烁着不屈光芒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迷茫、挣扎，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 痛楚。

龙老曾经说过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的告诫，如同魔咒般，在此刻无比清晰地应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 “报复” 是成功的。看着云韵因为自己而痛苦、而挣扎、而放下圣主的尊严，他应该感到快意，感到解气，可为什么…… 心脏会这么痛？

为什么看到云韵流泪，他会感到莫名的烦躁？为什么听到她卑微的祈求，他会产生动摇？为什么在她坦诚地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时，他感受到的不是预期中的胜利快感，而是…… 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入骨髓的心痛？

是因为…… 他其实，也在乎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