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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不懂唐人的官话,自然也不知他们在叽里咕噜地商议什么,不过她却一眼认得那名书生,她曾在画舫上撞见过他好几回,有回面色苍白似乎晕了船,后来呢?
有男客在床榻被烧死那日,他傍晚时从房中走出来,撞见她就冲着她笑,嘴里说着什么很温柔的话,最后发现她只会傻笑,也就作罢。
真是可惜,阿兰用突厥语对一旁的同乡桑娜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有情人的话,我倒挺是喜欢这位书生。”
“你为何知道他有情人?”桑娜疑道。
“画坊的客房依左右分了男女。就在一位男客被烧死那日傍晚,他鬼鬼祟祟地从左侧女客的厢房出来。”
日头已升到最高,在碧蓝的天空烧成一块金红的火炭,就连江面也染上了这层金红,远处江面飘着几艘看得见影子的漕船。
五名俊俏的乐师换一袭月白绸袍,端坐船头,琴鼓齐鸣,飞快的鼓点缠绵着春风飘向远处。阿兰赤足在鼓声下快乐地旋转起来,她越转越快,像只停不下来的风轮,眼前一切江水,飞鸟,回廊下精巧的木雕围栏,水绿的纱帐,还有那软塌上的人儿都跟着世界飞旋起来。
阿兰没留意的是,这光滑的甲板不同于铺设地毯的轩厅,转了片刻,不慎打滑,一个踉跄就跌到客人怀中,魏寻山顺势捏住她的腰,兴致勃勃地哈哈大笑:“我府上虽有美妾三名,却还不曾纳过胡人女子。”他眼神如蜜糖那般黏在阿兰的身上。
阿兰心中一惊,觉得有只粗大手掌铁钳般捏住腰杆,令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身,耳边有男子轻狂的笑声,短髯的刺痛与温热的口气都一起喷到脸上。
阿兰极度惊恐,胸口下那颗肉心拧绞成团,她讨厌这男子身上像驴蹄一样的残肢。
“这些女子并非我们唐人,也不讲官话,闹闹也罢了,真要相处起来困难重重,还不如我们大唐娘子有趣。”何季辅道。
“两位郎君倒是在此挑剔上了。”远远地,武景昭与葛秒登扶着走上前来。
魏寻山松开手,阿兰一骨碌从他怀中爬起来跑开。
“画舫上胡姬多为奴籍,挑上一挑又有何妨?”魏寻山意兴阑珊地理了理身上宽袍:“若是正妻,出身高门,我自然会百般敬重。”
“已有三名美妾在府中,还谈什么敬重正妻。”武景昭嘴上讥讽,随意选了处软塌坐下,盘腿坐下:“我听说你也曾遣过媒人去崔娘子家,下场同那郑无咎一样。”
“哼,她说宁愿出家做道士也不愿找一位朝三暮四的郎君,我还能强逼她不成?”魏寻山声音发闷,抬头看看天色:“这两日天气甚好,却不知水温如何,若继续有今日这般的天色,相信我很快就能跳入江中畅游一番。”
又看其他人满脸疑虑,顿时笑道:“瘸子难道就不能泅水?我府中有一块池塘平时空着并不养鱼,每到春天就令下人们跳下去清理一番,再从山上引来山泉水,待到天热时就能派上用场,在水中那滋味比鱼儿还更快活。”
“我水技不佳,在池塘中也罢了,却不太敢在这江河中泅水。”何季辅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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