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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3页）

“游隼、飞鸢、铜雀，咱这次任务有点难搞啊，要不要写写遗书？” 　　肩膀被人从后面扶住，铜雀扭头，看见一张被面罩遮住一半的脸。对方上半张脸上被泥垢糊满了，只露出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 　　已经连轴转了三天，这大叔还是这么精神。 　　“遗个屁。”她听见自己愤怒又无奈的声音，“队长，图吉利不知道吗，快呸掉！接的时候不就知道是高级任务，现在让写遗书，晚啦！” 　　“哈哈哈哈哈，咱们小雀儿生气了！怎么滴，你要放弃了吗？”站在她旁边的短发姐姐飞鸢哈哈大笑。 　　铜雀翻个白眼：“那他爹的是逃兵吧？老子才不会逃。他爹的，干他们！”说着把弹夹“咔嚓”装上就要往外跑。 　　“等等，天黑再说。”站在门口的游隼伸手勾住她的后衣领。 　　铜雀踹他一脚，转而去拿桌子上的包：“知道，我是要先吃点东西。” 　　三个人坐在一起喝水、啃压缩饼干，游隼就站在门口吃。 　　“你真要用你做这个子弹啊？”飞鸢指指她的枪，“被你这么一改造，不会又废了吧？” 　　铜雀晃着手里的枪：“哪儿能呢？你们就等着看吧，我这追踪子弹 9.0 版本肯定成功！九，多好一数字！” 　　队长笑着附和：“是是是，我们铜雀最厉害了，一定成功……” 　　天色渐渐黑下来，四个人迅速休整好，悄无声息地开门出去。 　　这是一间废弃的木屋，周围草木繁茂。不过百米开外是一个异国村子，他们的任务就是营救被困在里面的张先生。 　　是的，四个人，漂洋过海、陷入危险，只为救一个人。 　　因为昨天白天刚刚发生过争斗，村子在夜晚时防守严密了许多。但是村民没有能力让整个村子都亮如白昼，总有昏黑的空子给他们钻。 　　在行动前，队长已经给大家做好了安排，四个人目标明确行动迅捷，毫不拖泥带水。队长要去村子的巫女那里找东西，游隼和飞鸢得去祭坛搜救，铜雀的任务则是在门外把守放风。 　　在游隼和飞鸢进祭坛下面的铁门时，她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恶臭的味道、满目的猩红、扭曲的人体、凌乱的断肢、翻滚的虫子……只一眼，她就面色发白，努力忍住呕吐的欲望，再也不敢生出好奇心了。 　　画面开始凌乱、扭曲，突然一声枪响，温热的液体溅在铜雀的半张脸上、脖子上，那一瞬间，所有景象都是血红色的。 　　铜雀定在那里，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开枪的人。 　　那个人，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愿意将后背交付的伙伴，是带了她半年的队长。 　　而此刻，对方与敌人为伍，从头到脚、从表情到话语都是冰冷的、陌生的。 　　“铜雀、游隼，你们两个如果坚持要回去继续当狗的话，飞鸢就是你们的下场。” 　　飞鸢……那个豪爽开朗又细心温柔的短发姐姐，已经变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不……他不是队长！他怎么可能是队长？！ 　　他只是杀了飞鸢的凶手！他只是分道扬镳的背叛者！ 　　“呯”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发着诡异的红光向背叛者飞速掠去，人跑它也跑这是被喂了追踪符的子弹，9.0 版本。 　　哈哈，可笑，以前都不成功，这次居然成功了。 　　多可笑。 　　…… 　　姜山宁醒来的时候，浑身被汗水浸透，脸上凉冰冰湿乎乎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她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打开灯，把床头柜上的红袋子抓过来，倒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枚被金红的线绑缚的灰黑色骰子昨天晚上从亭曈那里要过来的。 　　他们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做梦。 　　为什么会突然梦到以前的事呢？ 　　姜山宁捏着骰子，对着灯光仰头端详它。 　　如果不是被亭曈的往事影响到的话，大概率就是它在作祟了。这到底是哪个灵脉的精石，这么能作妖？他爹的，老子一个活生生的姜大师，还能被一块石头给玩儿了？ 　　姜山宁冷冷哼一声，把它扔进袋子里，拉紧绳子，打了个蝴蝶结，然后穿上外套，把袋子放进那个特制的、自己经常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起身出去。 　　天刚蒙蒙亮，杨磊在院子里收拾昨晚的残局。 　　“酒醒了？”姜山宁帮忙收拾，把酒瓶子全捡进纸箱子里去，丁零当啷一阵响。 　　“没醉。”杨磊摇摇头。 　　姜山宁笑起来：“那小雨呢？” 　　杨磊微微勾起嘴角，把装着碗筷的盆端过去石槽边：“醉，梦话。” 　　一晚上叽叽喳喳地叫，也不知道梦见什么了。 　　两个人蹲在水龙头边，杨磊洗碗筷，姜山宁涮碗筷。杨磊左右看看，小声问姜山宁：“东西？” 　　意思是：你们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姜山宁点点头：“对了，三石，你读书多，知道山海经里长枫木那个宋山吗？” 　　杨磊木着脸点点头。 　　姜山宁心头一喜，急忙问：“那你知道这地儿现在在哪里不？” 　　杨磊沉默了好久，摇摇头。正好碗筷也洗完了，他把姜山宁涮完、摞好的碗抱进厨房：“早饭？” 　　“嗯……煮米线吃吧。你把米线泡发一下，等我洗漱完来煮。”姜山宁目送他进厨房去，心想他也不知道的话，估计就有点难找了。 　　米线刚煮好，亭曈也出来了。姜山宁把杨磊踹去叫魏青野和江棠雨起床，给亭曈盛了一碗米线，冲他挤眉弄眼、充满期待地问：“我那爱情教育片怎么样？” 　　那“爱情教育片”是什么他已经忘了，他脑子里全是昨晚做的梦，整张脸瞬间涨红，低着头急忙接过米线出去：“没、没什么。” 　　出门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幸好他身手好，米线连一滴汤都没洒出去。 　　姜山宁一边给自己盛米线一边偷笑，嘴硬体诚，胜利在望，fighting！ 　　她端着碗正要出去，拍拍脑袋回头又多加了两勺肉帽子，才忙不迭出去找亭曈。亭曈看都不敢看她，拔腿正要跑，被她堵住了。 　　“你别跑啊，我是有正事要跟你说。” 　　亭曈局促地看她一眼。嗯，笑嘻嘻的，应该是正事。 　　姜山宁凑近他，压低声音问：“难不成现在有四个姜旭之？！” 　　听他昨晚所说，那个所谓的“会长”就是姜旭之，灵寅就是千灵会。一个都这么能搞事，四个怎么抓啊！ 　　“应该只有一个。”亭曈努力把头往后仰，力图离她远一些，目光一会儿飘向树上鸟雀、一会儿落向地上落英，“分裂体也会分掉他的灵力，所以他会把分裂体吸收掉。他吸收了第二个分裂体，这我是亲眼见到的。反正一直缠着我的就这一个本体，应该只剩他一个了吧。” 　　虽然这种“应该”的话听着让人很不放心，但听他这么说，姜山宁还是松了口气。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还有三个呗，总比还有四个好。 　　“昨晚睡那么晚，今早难得起这么早喽。” 　　魏青野的声音传来，姜山宁放过亭曈，十分狗腿地给她拿凳子、端米线、呈筷子：“我师，您好久没吃到我煮的米线了吧？知道您喜欢吃肉帽子，特地给您舀了两大勺！” 　　魏青野嗤笑一声，拿过筷子搅拌米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又想干啥？” 　　姜山宁搬凳子坐到她身边，讨好地笑着：“是这样的，我师，您和幽都之城的阴差有交情吗？” 　　幽都之城，就是各种传说版本中的鬼城、地狱、黄泉……不过资料记载并不多，她一个晚辈，也没有和幽都之城打过交道，对它的概念和传说差不多：统管生死轮回呗！ 　　魏青野鄙夷：“谁闲着没事去沾他们的晦气！灵气阴邪，管事的也阴邪，要是没什么大事儿，离远点才好！” 　　姜山宁不死心：“那要是阴差抓错了魂……” 　　魏青野瞪着眼睛：“你在说什么屁话！以前给你讲课的时候，又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左耳进右耳出了吧？生死轮回之事，天道有序，幽都之城根本做不了主，它只是一个按规矩行事、从中牟利的中间商而已，怎么可能索错魂魄？” 　　原来如此，传说果然不可尽信。 　　可是不对啊，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只能是另一种非常麻烦的可能了冯研究员的灵体是被故意抓走的，整件事和幽都之城也有关系。 　　她不自觉微微蹙眉：“那要是进幽都之城……” 　　魏青野斩钉截铁：“除非死上一死。”又换了个说法，“专业技能叫灵体出窍，有效期七天。” 　　灵体跑了，肉体岂不是很危险？万一遇上什么事、灵体没办法归位，那岂不是死得透透的。 　　哈哈，这个研究员可能也许大概……不要也罢。 　　姜山宁暂时抛弃这个话题：“对了对了，我有个朋友容易被别人窥探记忆，有没有什么禁制之类的……哈哈哈没有的话我们进地下室查一查呗？还有小雨那个情况您也看到了，总是要找解决办法的嘛！” 　　魏青野的脸本来是拉得老长的，但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她一脸莫名其妙：“她没啥问题啊，灵力损耗太多变回本体罢了，养回来不就行喽？” 　　“啊？”两人一兽面面相觑，姜山宁不可置信地问，“她身上……没别的不对劲？” 　　魏青野吸溜一口米线，美味的食物令她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放软语气：“哦，硬要说的话也有，江家从来没有返祖成凰的，她是头一个。” 　　“凰？凤凰的那个凰？”姜山宁的表情一言难尽，“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还真有这种灵兽啊？”亭·数千年老灵兽·曈也一脸惊奇，“那，穷奇也真的有吗？” 　　“什么灵兽，那是神兽。至于穷奇，那是凶兽。”魏青野鄙夷地瞥一眼姜山宁和亭曈，“没见识，没见识的就喜欢把没见过的当成不存在的。” 　　“神兽”，这个词又出现了。 　　所以姜莺所说的“神兽”，也是和凤凰一样的上古生灵吗？可如果亭曈真的是穷奇，他也只是被复活的穷奇。除此之外，几千年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的上古生灵，昆仑玉山怎么还会有？ 　　姜山宁虚心请教：“我师，咱们这种时代，怎么还会有神兽呢？” 　　“呃……”魏青野一边嗦米线一边思考，“上古那些纯种的神和神兽都灭绝喽，江家是混血，只保留了一点神兽血脉。如果没有神兽相关的东西介入的话，咋可能成功返祖喽？所以你们问我，我咋知道，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她是不是碰了啥不该碰的东西。” 　　姜山宁心里一咯噔：“不该碰的？” 　　如果不是研究所的药剂的话，那就只有五彩光团了，这东西果然关键。 　　“憨娃，上古时代的生灵存在于现在，动动指头就能翻天覆地，你觉得应该吗？”魏青野摇摇头，用筷子一指后院，“别人的事我向来是不会管的，但谁让老子是她大伯的倒霉师妹？给个建议，让她找个地方躲起来喽。”

第四十二章 笔记 幽都之城12

如果亭曈真是穷奇，他几千年都在外面晃荡，不也没事儿吗。 　　姜山宁心里不以为意，面上还是得恭敬的，毕竟有求于人。“我师说得对，弟子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不过师，小雨都能成凰，那您说那些人迹罕至的灵山会不会还有神兽呢？比如什么长白山、哀牢山……昆仑山？” 　　“那我哪知道，老子又没去过。”魏青野翻个白眼，指指她的米线，“你不吃的话给我吃喽。” 　　“吃吃吃。”姜山宁把米线推给她，“吃完还有呢。” 　　“看在这碗米线的份上”魏青野用筷子指着她的米线，“防窥探的禁制倒是有，我给你的那个就差不多，原理都差不多！”又指指亭曈，“你让他看着搞不就好喽。”再指指主殿，“地下室，你和地……亭曈可以进，你俩同事不可以。不过你和他最好别搞出什么幺蛾子。” 　　姜山宁笑嘻嘻敬礼：“yes sir！” 　　“出了两年国就学些丑玩意儿回来……米线煮得不错，明早继续喽。” 　　…… 　　亭曈跟着姜山宁下了地下室。 　　其实说它是一座建造在山体中的塔更合适，主殿不过是露出山体的顶层部分。至于有几层，姜山宁也不清楚，因为她只能在地上一层和地下三层内活动，下面被锁起来了，打不开。 　　“我进国安二局的时候，师给过我一个东西，说是必要的时候才能用，能躲小黑屋的信任调查。回头我给你看看，师给我种的都能躲小黑屋的话，你种的肯定没问题。老董这个事儿就算是解决啦，接下来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小雨、玉山、宋山相关的信息……”姜山宁踩着梯子在高大的书架间搜索书籍。 　　亭曈帮她扶住梯子：“你们领导突然发现无法窥探董粟的话，会有麻烦吧？或者他们可以命令董粟把记忆放出来哦。” 　　放出来，就跟放电影一样。 　　“装傻充愣、挑着放呗。”姜山宁低头看他，“不用扶，我从小就爬，摔不了。你去那边找找。” 　　“好，宁宁小心哦！”亭曈放了手，又观望了一会儿，觉得她站得确实很稳当，才转头去另一边找书，“情况我也和小四他们说啦，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哦。” 　　“两手准备嘛。”姜山宁找着找着，发现一本名叫《大荒生灵笔记》的老书，于是抽出来翻了翻。 　　这本书是线装的，书页老旧、残破。有意思的是，这居然还真是一本手誊的正经笔记，从字来看，怎么着也是两百年前的了。 　　这玩意儿没有目录，姜山宁小心翼翼、一页一页地翻。嚯，不仅有文字，居然还有彩绘图！什么烛龙、应龙、貔貅……连饕餮都看到了，就是没有凤凰和穷奇。 　　按一般思维来说，龙和凤凰会在一处，饕餮和穷奇会在一处，但是这个作者显然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誊抄的人也并没有做过整理。 　　正翻着，脚下的梯子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姜山宁迅速翻身跳下，这才发现哪里是梯子在晃？分明是整个地下室在晃，晃得书架上的书都噼里啪啦往下掉！ 　　亭曈在晃动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翅膀一张，将掉落的书籍挡住。 　　“靠，地震了？！”姜山宁蹲在地上牢牢地抓着书架，防止自己变成一团滚来滚去的球，“见了鬼了，长青山几百年都没有地震过啊！” 　　亭曈看着地面，有些心不在焉：“应该是哦。” 　　姜山宁抬头看看他金红色的翅膀，第一感觉是：果然好漂亮啊……上次只匆匆一瞥，这次是实打实的就在眼前。都说距离产生美，可是她近距离看的时候只觉得更美。 　　她不禁腾出一只手去触摸亭曈的翅膀，指尖刚刚触到一片温热的羽毛，亭曈就“唰”地把翅膀抬高了。她回过神，缩回手，尴尬道：“啊，没忍住，抱歉……你脸怎么这么红？” 　　她的手微凉，就像昨晚……亭曈咳嗽一声，别开头：“宁宁，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不碰羽毛？” 　　这谁能忍得住？！姜山宁一手举起，对天发誓：“我保证，以后想摸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 　　好一个“提前告诉你”。 　　亭曈无奈。 　　姜山宁抬头瞅瞅翅膀：“疼不疼啊？” 　　亭曈一愣，弯着眉眼笑起来：“不疼哦。” 　　话音刚落，把人晃得头晕眼花的震动就突然停下了。此地不宜多留，她顾不得整理书籍，带着亭曈赶忙出了地下室，刚从出口冒出个头就对上了柳眉倒竖的魏青野。 　　“你们两个要死啊，搞什么幺蛾子？！” 　　姜山宁麻溜出来，晃着手里的笔记：“比窦娥还冤啊我，我真的就拿了本笔记，啥也没干啊！您要不瞅瞅手机，是不是地震了？” 　　魏青野看了一眼亭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抬脚进地下室：“老规矩，书不能拍照录像外传、不能带走、不能给外人看！” 　　“知道了。”姜山宁蹲在地上往里瞅，“诶搞不好会有余震啊，你进去干啥？！” 　　魏青野恼怒的声音从下面传来：“震个屁！不懂别瞎操心，把门给老子关好喽！” 　　姜山宁被莫名其妙凶了一顿，摸着后脑勺抬头看亭曈：“她更年期……了？” 　　“应该是哦。”亭曈想了想，十分温和地补充道，“更年期遇上空巢期，buff 叠加呢。” 　　“……”姜山宁生怕魏青野恼羞成怒冲上来，十分迅速地关上了机关门。 　　…… 　　“少昊有子，名曰穷奇，如虎有翼，食人，喜从首始。” 　　姜山宁看着笔记，想起来这灵兽之前吃的那些人，于是招招手让他过来，小声问：“小亭，你之前吃的那些人头，为什么有的吃干净了、有的没吃？” 　　亭曈乍一听她说这个话题，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找他算账。但是一看她的表情，又觉得她只是纯纯好奇，于是犹豫着开口：“有一些是臭的哦，不好吃。” 　　姜山宁不解：“啊？不都是新鲜的人吗，还真能有香的臭的啊？” 　　“怎么解释呢……”亭曈老觉得和她这个正正经经的人类讨论人肉味道的问题太过诡异，于是跳过这一环节直接给了她结论，“应该是打过研究所的药剂哦！” 　　姜山宁接着问：“那这些人的其他部位好不好吃？” 　　“……”亭曈无语片刻，斟酌着回答，“还行……吧？宁宁，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姜山宁若有所思。 　　之前就觉得“拼人头”这个工作不对劲，结合目前已知情况来看，应该是局里的内鬼想掩盖这些人身上的问题、或者拿他们的头还有用，所以急着回收人头。这么说来，内鬼的身份肯定不低。如果能查到是谁下达的命令、人头最终又去了哪里…… 　　“局里似乎有人知道这些人头有问题，在做回收。” 　　亭曈闻言一愣，低声说：“我全都处理过哦，按理来说它们与平常尸体无异，拿走也是没用的。” 　　姜山宁挑眉。 　　他还挺谨慎，难怪一组没发现任何问题。不过聪明如他、一开始千方百计不让她查到千灵会去，也没想到二局有内鬼故意引她去查吧。 　　尸体拿走无用，但是要拿它们的人一定有鬼！ 　　她冲回房间里把平板拿出来，打开备注为“gou 主任”的对话框。 　　【姜还是老的辣：亲耐滴主任~我的补贴啥时候发呀~】 　　【gou 主任：什么补贴？？？】 　　【姜还是老的辣：拼人头那个啊！补贴五千啊！呜呜呜呜主任，上头该不会欺骗我们悲催打工人吧……】 　　【gou 主任：哦，这个，月底和工资一起发。别乱说，领导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滴！】 　　【姜还是老的辣：这么大力度的补贴，不拿到手里心不踏实嘛哈哈！到底是哪位领导这么有魄力啊？放假回来我要给 ta 带特产！】 　　【gou 主任：？我没有吗？】 　　【gou 主任：反正是段处吩咐下来的，至于上面又是谁吩咐段处的，你想知道就去问段处。】 　　段处？！很好，嫌疑更大了。 　　【姜还是老的辣：主任~您肯定有呀！哎呀，我怎么敢问段处，我就是这么一打听而已了啦。等我回来，给您老和段处带特产~】 　　【gou 主任：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回来上班就好了，千万别给我们带特产。】 　　【姜还是老的辣：啊？为啥？】 　　【gou 主任：最近查得严。反正等你们回来也得告诉你们，我就先说了吧五处处长进小黑屋后就没出来了！我们查的那个灵寅，他们那里很多灵兽，包括翻车那次那一批，全是黑户。这么大批量的黑户，你懂吧？】 　　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 　　单看玲珑骰子里就有很多灵物，要是全都有户口，不早就报很多失踪案件了？ 　　五处是灵物民政，上户口、录入信息啥的都归他们管。这些年工作做得好，这么大批量的黑户是不可能存在的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虽然但是，她和段处刚说过怀疑有内鬼，内鬼这就被抓出来了？那么大一个处长啊，这就被抓了？！ 　　【姜还是老的辣：我感觉我这个休假错过了好多瓜/悲伤大哭.jpg】 　　【gou 主任：瓜吃得越多死滴越快。有什么好好奇的。】 　　【gou 主任：对了，你和杨磊的卡补办好了，跟手机一起给你们直接发山水庙了，今天就能到。】 　　【姜还是老的辣：OK 滴！感谢组织！】 　　【gou 主任：办完事就赶紧回来吧，后天是小雨的追悼会。】 　　姜山宁这才想起江棠雨“牺牲”了，自然是要办追悼会的。她匆匆结束了对话，拿着笔记去院子里接着看。 　　江棠雨被地动晃醒，在院子里和其他动物一起玩儿……嗯，准确来说不是玩儿。 　　江棠雨：“叽叽！我，美吗？！” 　　是的，今天醒来后，大家发现她恢复了点灵智，并且会简单地说人话了。不看说话内容的话，这种一两个字往外蹦的风格简直就是杨磊二号。 　　鸟儿们跳着远离她：“叽叽！” 　　猫咪一爪扑空，舔舔爪子再接再厉：“喵！” 　　江棠雨飞在半空中，对猫咪表示鄙夷：“蠢货！竟敢，抓，美女！” 　　大家：“……” 　　亭曈感叹：“七七还是逊色了。” 　　姜山宁想起他昨天说过，七七是个臭美的。她哈哈笑起来，冲江棠雨喊：“小雨最美啦！” 　　江棠雨头上卷卷的羽毛骄傲地挺立起来，她看着姜山宁，掷地有声：“姐妹，有品！” 　　整个院子都是姜山宁的笑声，连杨磊这个面瘫都笑起来。 　　“不愧是长青灵山啊，小雨多待几天的话，应该能很快恢复。”姜山宁看着江棠雨飞来飞去逗鸟、逗猫，苦恼地叹口气，“三石，我怕我后天在江棠雨同志的追悼会上憋不住笑出来。” 　　“后天？” 　　“嗯。” 　　“伤心，想。”你把这辈子伤心的事全想一遍，保证能哭出来。 　　姜山宁给他竖大拇指，然后接着看笔记上有关穷奇的内容。 　　“传言因恶忠崇恶，流于四裔。不实，盖因失凤凰元，逐昆仑北。无踪。” 　　她疑惑地指着“凤凰元”三个字，小声问亭曈：“这个东西从名字上看，是凤凰的东西，怎么会和穷奇扯上关系呢？这个作者又怎么是知道的？”

第四十三章 爱情 幽都之城13

亭曈说：“如果不是瞎猜乱说的话，只能是知情人了，如果作者所言非虚……穷奇被流放的原因从来都是毁信恶忠，显然是有人刻意向外界隐瞒了‘凤凰元丢失’这件事。凤凰元和这个知情人都不简单哦！” 　　“那他不得是上古人？算了，不纠结这个，查不了一点。”姜山宁指尖点着“凤凰元”敲击了几下，“这个得查一下，我怀疑这和五彩光团有关系。” 　　她继续往后翻了几页，找到凤凰。 　　“有神鸟，凤雄凰雌。沃野之凤凰……昆仑之凤凰，属日之精，色赤，有彩羽。其与巫有后，流于丹穴。丹穴凤凰之子，是为丹渊江氏。” 　　敢情这神兽在上古还分地区、有品种，品种不一样，长得也不一样。姜山宁在彩绘图和叽叽喳喳的江棠雨之间来回比对，嗯……长得果然和昆仑这个品种的凤凰差不多。 　　“丹渊江氏这么早？那会儿还是上古吧。上古巫医不分，难怪江家是灵物医生。虽然但是，‘巫’和鸟没有生殖隔离的吗？我想不通！” 　　亭曈笑起来：“宁宁，你不能用现代人类的科学去解释上古的事情。就像姜家，他们族中骨干都是自家人结合后生下的后代。相反，那些和外族通婚后生下的姜家人都被视做玷污血脉，和外族通婚越多、他们的地位越低下。姜旭之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外族人，所以，他连姜家在找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姜山宁的伦理观念正在哗啦啦崩塌：“……不是，他们对血亲也能下得去嘴？！而且他们就没有生出过畸形儿什么的吗？！” 　　亭曈：“我推测姜姓可能是上古生灵的后代，他们的血液肯定有某种用途，这种做法是为了保证血液的特殊性不被破坏。” 　　“嗯……勉强能理解。说起来你的血也是特殊的，你们穷奇是不是也不能和外族通婚啊？不过，你要真是穷奇的话，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和凤凰一样、跟别的物种没有生殖隔离呢？”姜山宁盯着亭曈，眼睛里熊熊燃烧着求知的火焰。 　　不是，她问这个做什么？！ 　　该不会真想和他交配繁衍后代吧！ 　　亭曈瞪大眼睛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宁宁，你不是丁克吗，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哦？” 　　啧，又没说要跟他生，他下意识想得倒是挺快。姜山宁嘿嘿一笑，支着下巴看他：“好奇而已。” 　　其实还有个问题比较好奇，那就是不同物种的尺寸问题。但是这过于流氓了，还是先憋着吧。 　　亭曈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飘忽不定：“我不知道，我又没有试过……” 　　“这么乖啊。”姜山宁轻笑一声，挪挪凳子挨近他，十分严肃地和他说，“你别挪，我教你点正事。” 　　这个人，笑的时候大概率没好事，严肃的时候大概率也不严肃。理智告诉他最好是溜之大吉，但对方揪着他的衣摆，要怎么跑呢…… 　　他正想着，就听姜山宁低声说：“不生孩子和谈恋爱、结婚、做爱都不冲突，相爱不是为了繁衍，爱欲也不过是因为爱而产生的欲望，不需要逃避、压抑、羞耻、有负担。” 　　这句话要是放之前说、或者别人和他说，那就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是她的眼睛那样明亮、温柔，总是勾起那个梦中的画面。 　　亭曈只觉得喉咙干燥，吞了一口口水，慌张地站起来，声音干涩紧绷：“我去联系小四查凤凰元。” 　　姜山宁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像晃手绢儿一样高高晃着手里的笔记：“诶这关乎心理健康和正确的爱情观建设，是很严肃的话题！美人，帅哥，请不要逃避啊！” 　　“……” 　　亭曈同手同脚地消失在后院木门后。 　　江棠雨扑棱着翅膀飞过来，气势汹汹地问姜山宁：“我，他，谁，美人？！” 　　姜山宁真诚发问：“你，美鸟。他，美……男，有什么冲突吗？” 　　江棠雨目前的脑容量还不足以支撑她思考这个问题，于是她转而去问院子里的第二个人类杨磊同志：“我，他，谁，美人？！” 　　杨磊同志自然毫不犹豫：“你，最美。” 　　江棠雨“叽叽叽”大笑。 　　姜山宁笑着摇摇头，又轻轻叹口气。 　　三石好像比她更头疼。 　　嘿嘿，舒服多了。 　　…… 　　亭曈在木门后靠着柱子打电话，让煤球那边再多查一个“凤凰元”。 　　小二哀嚎：“啊爹爹，这些上古的鬼东西我们以前就查过了，有多难查你不知道吗？！只会使唤我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七七一乐：“哟，我们小二这个成语用得好。” 　　小四赶在她阿爹发火之前出来收拾烂摊子：“我们尽力查。但是我的建议是，凤凰相关问题，问江家人或许更有用。”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能信的江家人也就是宁宁那个什么江师伯了，人家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瞎晃悠，一直联系不上。 　　“让查就查哪儿那么多废话，是口粮给你们给的不够还是怎么着？” 　　煤球集体消停。沉默片刻，小四问：“阿爹，竹简您看得如何了？” 　　小二小声蛐蛐：“就是，一晚上没信儿，不知道在干嘛。” 　　亭曈：“……” 　　他像被踩了尾巴一样骂道：“闯祸精，老子干什么要你管？！” 　　咦，反应这么大，难不成昨晚真有事？小二磕 cp 的雷达一动，语气十分暧昧：“爹爹，你和阿娘昨晚……” 　　“昨什么晚，老子还有事，挂了，竹简翻译等会儿就发，滚远点别烦老子。”亭曈挂了手机，心想要回去研究竹简，一个转身就“呯”撞在柱子上。 　　他心烦意乱地踢一脚柱子，愤愤地回房间。 　　小二既然问了这种话，那么昨晚宁宁突然过来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这几个不靠谱的猫是不能再信了，还是百度吧。 　　【谈恋爱结婚是为了繁衍吗？】 　　百度某贴：【这问题给我干哪个年代去了？谈恋爱是因为互相爱慕，结婚也是因为爱！永远不要为了生育而谈恋爱结婚，望周知！！】 　　【有这种想法，说明楼上你还年轻吧，不生小孩怎么对得起父母？而且等你年纪大了，总会生的】 　　【这是生不生的事吗？不要偷换概念好不好，生不生都是个人选择，但是谈恋爱结婚的目的一定不能是为了生，也不能因为喜欢的人不能生而放弃 ta、找一个不喜欢的人去生，OK？】 　　【就是，而且要是跟不爱的人 do，咦惹，想想我就觉得恶心/捂脸哭.jpg】 　　【嘻嘻，歪个楼，如果身材好其大活好的话我还是可以的】 　　【+10086，仙品错过不再有，帅哥且行且珍惜！反正就是谈恋爱呗，不适合结婚算我赚了，适合结婚算我赚大发了】 　　【楼上好渣……我好爱】 　　后面彻底歪楼。 　　亭曈的认知再一次被狂风骤雨吹打，懵懵地对着镜子看。 　　宁宁是见色起意。 　　有多少成分是玩玩儿，有多少成分是真心？ 　　其实如果是玩玩儿的话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忘情水了，他直接跑，她不会伤心。 　　可是为什么想到这里，就很难受呢？ 　　…… 　　魏青野从主殿里出来，扯着嗓子喊：“那个谁亭曈！进来收拾书。山宁，你跟你同事做饭去。” 　　“？”不愧是她，来者都非客，谁都别想闲。虽然但是，亭曈说起来也算山水庙的祖宗，她使唤得这么顺嘴的吗？姜山宁回头看着她：“你让亭曈？收书？” 　　魏青野理直气壮：“不然呢？他会做饭吗？” 　　不料姜山宁骄傲抬头：“当然会。”应该……会吧？不然他以前一个人是怎么把姜莺养大的。 　　“……”魏青野摆摆手，叉着腰对姜山宁说，“怎么滴，你个死丫头回来一趟还不能给老子做顿饭了？” 　　“……”亭曈说得对，她就是更年期加空巢期双重 buff。姜山宁决定不跟空巢老年女人一般见识，起身往后院去，“行行行，我叫他去帮你收书，我和三石去做饭。” 　　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这老灵兽，就说了两句怎么就躲起来了，脸皮未免太薄，还不如我这个只活了二十几年的……” 　　亭曈不知道低头拿着镜子在看什么，连她走近了都不知道。房间窗户大开，上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身上，金红的头发亮闪闪的。 　　“哇，我们家小亭真的会发光哦。”姜山宁笑眯眯地在窗台上支着下巴。 　　亭曈一惊，连忙把镜子倒扣过去，抬头看她：“宁宁……” 　　“怎么，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呢？欣赏够了没有，够了的话让我也好好欣赏一下。”姜山宁说着就朝他的脸伸手过去，他慌忙起身躲开。 　　咦，这怎么连碰都不能碰了。姜山宁愣愣地抬头看他，见他神色复杂。 　　“宁宁，你要是喜欢帅哥的话，我让煤球帮你搜罗一堆比我好看的哦。” 　　姜山宁：“？”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她哪句话说错了？ 　　她疑惑片刻，随即无名火起，撑着窗台笑答：“好啊。” 　　听她答应得这么干脆，亭曈神色一滞，垂下眼睛。 　　原来真是这样。 　　不过也好，等给她找到称心的了，他就能跑了。 　　他咧嘴乖巧地笑起来：“宁宁有什么标准吗？” 　　风骤起，将他的头发吹散飘飞，姜山宁一手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低下头来，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噙着笑意，一字一句地说：“比你好看就行。” 　　她的目光冷冷的，这样的笑容证明她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他一直顺着她说话的呀。 　　亭曈正想问，她就撒开手走了，留下气冲冲的一句话：“我师让你去地下室收书！” 　　姜山宁转身时一张脸已经是阴云密布，她咬牙切齿地正不知道怎么撒火，一出后院门就看见了上蹿下跳的江棠雨。 　　她一笑，和善地对江棠雨招招手：“小雨，过来。” 　　“叽叽？”单纯无知的幼年凤凰江棠雨同志拍着绚丽的翅膀飞过来，就这样撞进了险恶社会人士的陷阱里。 　　姜山宁一把抓住她，对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小雨，来择菜吧！” 　　江棠雨拼命挣扎：“叽叽！” 　　谁他爹的都别想好过！ 　　但江棠雨同志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地择菜呢？她啄啄这个扒扒那个，嘴里不停：“难吃！这，能吃？叽！虐待！……” 　　“……”看来她离彻底恢复还要一段时间。姜山宁被她吵得头更疼了，捏着山根往厨房外一指，“亲爱的，你滚出去玩儿吧。” 　　江棠雨一蹦一跳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嘴里叼着个核桃飞进来，把核桃放在杨磊面前，小爪子一推，抬头怜悯地盯着他：“吃，这个！”然后又拍拍翅膀飞走了。 　　那些还没处理过的菜在她眼里都是不能吃的垃圾，而核桃才是她目前的美味食物。 　　江棠雨同志，希望你恢复灵智之后，不会有这些记忆，不然一定会想撞墙。 　　姜山宁正怜悯地想着，江棠雨就又飞了回来，在她面前也放上一个核桃：“分你，吃！叽叽！” 　　互相用怜悯的目光盯了片刻，姜山宁笑开来，伸手点点她婴儿拳头大小的脑袋：“谢谢小雨，小雨人……鸟美心善！去玩儿吧。” 　　江棠雨这才开心地走了，嘴里还“叽叽”哼着陌生的调子。 　　姜山宁目送她离开，把核桃握在手里一捏，核桃壳就“咔嚓”裂开了。她吃着核桃，转头对杨磊说：“三石，我想先把她留在山水庙。”

亭瞳是不是心里有鬼??

爱情线没有，主线上确实有，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四章 灵器 幽都之城14

杨磊有些失落：“回去？我能。” 　　小雨不回去吗？我能照顾她。 　　“不是不回去，也不是不能让你带着她。”姜山宁分了一半核桃给他，温和地跟他解释。 　　“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可能会很危险。她现在牵扯其中，但灵智不全，这是非常不妙的。不如让她先留在这里。一来，长青山灵力相对充沛，对她的恢复有好处；二来，在山水庙的地盘上，比跟着我们安全多了；三来，我们身边突然出现一只灵兽，得好好想想怎么圆。我师能认出她，肯定也有别人能认出她，在没想到怎么安排之前，她最好少接触点别人。”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安排。杨磊沉默地把核桃吃下去，点点头。 　　俗话说得好，不会做饭的修士不是好修士。腊肉炒豆芽、水腌菜炒魔芋豆腐、白菜豆腐汤、小炒肉、番茄炒鸡蛋、梅菜扣肉，五菜一汤上桌，色香味俱全，刚刚还喊着“虐待”的江棠雨瞪着豆子眼站在桌上，张着鸟喙流口水。 　　杨磊用碟子给她夹菜：“吃？” 　　江棠雨抬着翅膀迫不及待地指：“叽叽！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姜山宁进主殿去，蹲在地上扣扣地板，大喊：“吃饭啦！” 　　底下没动静。 　　姜山宁清清嗓子，声音又大了一些：“吃饭啦” 　　还是没动静。 　　“干什么呢这是？”姜山宁打开机关下去，地下一二三楼的书籍已经全部整理好了，魏青野和亭曈却不见了踪影。 　　她的表情平静下来，盯着地下三层地板上那个被锁起来的门看了一会儿，转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如果他俩不是凭空消失了的话，那就是魏青野带着亭曈下去了。但那个地方是山水庙的禁地，只有庙主能进。 　　姜山宁回到饭桌前坐下，野猫跑来蹭着她的小腿撒娇，想要讨点肉吃。要是放平时，她得高兴得跳起来，然后热情地回应猫咪并给它夹一碟肉。但现在，她就那么定定地坐在那里，什么反应也没有。 　　啧，这看起来老实的老灵兽肚子里弯弯绕真多，有点搞不明白他了。 　　“姜姐？姜姐！”杨磊出声叫她。 　　“嗯？”姜山宁偏头看他，目光逐渐聚焦在他身上，“我们先吃，他们在忙。” 　　杨磊迟疑：“不好，吧？” 　　姜山宁看看大快朵颐的江棠雨，笑起来：“没事儿，没这么多规矩。”她说着，盛了两碗饭过来，自己先动了一筷，“吃，给他们留点就行。” 　　杨磊也不好推辞了，只能拿起筷子吃饭。 　　“咪咪~来吃肉哦！”姜山宁放了几块小炒肉在地上，野猫趴在她脚边歪着头大口嚼肉，毛绒绒的尾巴时不时从她脚踝上扫过。 　　魏青野和亭曈正在这时出来，魏青野撸起袖子恶狼扑食：“吃慢点啊！” 　　姜山宁送她一个白眼：“明明还没怎么吃的好不好？！饿死鬼投胎……”她眯起眼睛盯着魏青野，“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又又只随随便便应付吃饭了？” 　　魏青野埋头吃饭：“没有啊！我发誓。” 　　老骗子的发誓能管用的话，山水庙早就被雷劈成废墟了。姜山宁一口气憋在心里正愁没地儿撒，重重地把碗搁在桌上：“我说真的，你能不能好好吃饭啊？老骗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魏青野终于从美食间抬起头来，严肃道：“别咒我好不喽，你师祖说过我能活三百多岁！” 　　姜山宁往碗里夹了一块梅菜扣肉，扒饭时恨恨地嘀咕了一声“老骗子”。 　　“诶。”魏青野用手肘碰碰她，凑近她小声问，“你刚刚是不是下去喊我们吃饭喽？” 　　姜山宁冷哼一声以做回答。 　　魏青野贼兮兮地道：“无妨，只要你以后接任庙主就能知道……” 　　“？”姜山宁转头幽幽看着她，“是不是我大师姐又失联了？” 　　“何止你大师姐……”魏青野嘀咕一句，然后捧出真心，“这几个弟子里面，你是最后一个，也是为师最看重的一个……” 　　姜山宁冷冷看着她：“休想忽悠我做冤大头。” 　　魏青野狡辩：“怎么能是冤大头喽……” 　　姜山宁反守为攻：“当初是你把我踹下山历练的，我现在很爱花花世界，守不了一点庙。” 　　魏青野不死心：“你就不好奇……” 　　姜山宁斩钉截铁：“不好奇。师说了，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徒儿深以为然。”然后把真诚的目光投向她和亭曈，“况且，你们要是爱我的话，是不会背着我做什么的，对吧？” 　　魏青野：“……” 　　亭曈：“……哈哈哈，那是自然哦，宁宁。” 　　姜山宁回以一个假笑，埋头吃饭。 　　“魏师傅！您快递！”门外传来一声喊，眼见着人就要进来了，姜山宁抱着碗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厨房藏了起来。 　　江棠雨被她吓了一跳：“叽叽？” 　　快递小哥抱着两个盒子进来，看见有不认识的人在，腼腆地笑着站在那里：“魏师傅，今天还有客人喽？” 　　“是，两个朋友，来找我玩儿的。”魏青野起身走过去，一边抱着快递盒子签收，一边问，“吃饭了没有喽？坐下来一起吃点！” 　　快递小哥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喽，你们快吃。” 　　“好吧，得空叫着你阿婆来坐坐。” 　　“一定一定……” 　　等这快递小哥走了，姜山宁才松口气，坐回饭桌边：“吓死我了，差点儿又要被七大姑八大姨缠上。” 　　“瞧你那怂样儿……”魏青野把快递扔给她，“是二局寄过来给你们的吧？” 　　“是是是，估计是补给我俩的手机，吃完饭再拆。”姜山宁把快递安安稳稳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 　　“嚯，居然是最新款的，领导可以啊。”姜山宁把手机开机，第一时间先查看有没有定位系统，“……得，还是有，这个任务果然还没完。” 　　杨磊回头看看蹲在水龙头边洗碗的亭曈：“穷奇？” 　　哈哈，对的，少年，咱们一级任务那个“穷奇图标”、所谓的“幽冥使”，就是他。还能咋办呢？总之现在不能暴露。 　　姜山宁继续昧着良心忽悠同事：“他可是我们祖师奶奶当年从深山老林里救回来的，和我们祖师奶奶那是感情深厚，从此就一直是山水庙的守护灵兽。到了我这里之后，他也一直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怎么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呢？” 　　没办法，“祖传灵兽”的谎都已经撒出去了，不能再说他是地君。山水庙、地君府和国安二局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可全靠三方一直保持平衡。 　　杨磊点点头，看起来算是暂时信了她的鬼话了。 　　正说着，一阵“叮铃铃”的铃声响起，姜山宁左看右看：“谁手机响？” 　　杨磊：“……”指指她的口袋。 　　姜山宁低头一看：“哦，不好意思，不习惯这个铃声。” 　　她咳嗽一声，接起电话，“喂”字刚说出去个头，那边就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啊姜大师！” 　　姜山宁皱着一张脸把手机放下来看了看，没错啊，是那个暴发户，这是咋滴了？她把手机重新放在耳边，用粗粝的男声说：“莫急，有事慢慢说。” 　　那边更激动了，整一个痛哭流涕：“啊！姜大师！您的电话终于能打通了！” 　　姜山宁突然想起昨天她说的：都这个年代了，谁还不会电话打不通就加微试试啊……好样的，打脸虽迟但到。 　　“有事外出，信号不通。出什么事了？” 　　“姜大师啊！救命啊姜大师，您快来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啊啊啊” 　　嚎得也忒惨了，姜山宁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些。 　　暴发户仍然在哭诉：“再晚一点，我就快要被厉鬼索命搞死啦！” 　　要是以前的姜山宁，必然是不会信的。但是现在，她眼皮子一跳，终于想起来：这老男人身边，应该，确实，有一只厉鬼，就是被他卖掉的那个女儿赵小如。 　　虽然她内心非常希望赵小如报仇成功，但暴发户命不该绝，如果真被赵小如杀了，赵小如会因此付出代价。这不值得。 　　总之，即使她再不情愿，也得先保住暴发户的命再说。 　　说走就走，姜山宁买了下午四点的高铁票，麻溜地收拾好东西，带着亭曈先回靖东。 　　至于杨磊，他想再陪江棠雨一天。 　　“丫头儿！”魏青野站在庙门口，难得表情严肃，“此去凶险，量力而行。” 　　唉，中午和杨磊说什么来着？接下来的路果然不好走。 　　姜山宁回身，冲她比了个“OK”：“好好吃饭，不要犯懒！” 　　“行行行。”魏青野掏掏耳朵，“你明天记得煮个长寿面吃。” 　　哦对，明天生日来着。姜山宁噔噔噔跑回门口，看着魏青野两眼放光，伸出双手：“所以我的礼物……” 　　魏青野摸出一个大红包拍在她手上：“滚！” 　　姜山宁一捏，嚯，厚厚的，这得有个小一万呢。于是她笑嘻嘻地在魏青野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美滋滋地滚了：“谢谢我师！我师最美！徒儿这就滚喽！” 　　魏青野抹了一把脸，笑着用嫌弃的口吻吐槽：“矫情死喽……” 　　…… 　　姜山宁从背包里摸出那支乳白色的短箭，把头发绾起来：“喂，这个灵器以后我会还给你。” 　　亭曈拎着行李箱跟在她后面，闻言脚步一顿：“宁宁，它是你的。” 　　“我的？”姜山宁笑了一声，回头看他，“无功不受禄。” 　　亭曈生怕她现在就把东西还回来，急忙走下两节台阶：“不是，我的意思是它认宁宁做主人了。” 　　很好，什么时候认主的，她这个主人都不知道。以前到底怎么会觉得他老实？分明贼精。 　　姜山宁盯着他不说话，他眨巴着眼睛小声辩解：“宁宁，你不要它的话……它会自己封印的，相当于自杀。” 　　看，他还会威胁人呢。 　　姜山宁气笑了：“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还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把我跟它绑定了？！” 　　亭曈从早上就不知道她在气什么，眼瞅着她越来越气，实在不知道要认什么错，只能先哄她开心：“宁宁小时候想要一个自己的灵器，我那个时候就做好了哦，只是一直没机会给宁宁。” 　　“嗯？”姜山宁一愣。 　　亭曈小心翼翼地瞥她一眼。咦，好像火气淡了一些，再接再厉。“就是，看玄门史料的时候。” 　　他这么一说，有些模糊的记忆就慢慢浮现在姜山宁脑子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认主的灵器，现在非常非常稀有。但是在以前，很多玄门大佬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灵器。最近的比如两百七十年前，国安二局前身控灵司的司事柳云出，有灵器名叫“万古尘”，是一支笔；往前一些，凡人与灵物爆发冲突，就是有名的“槐丘之战”那会儿，当时仙门之首剑圣周慎独，有灵器“善渊”，是一柄长剑，如今在他的后人、国安二局周副局长手里；再早一点，昆仑仙门昌盛的时候，乐圣宋眠风有灵器“八万春”，是一床五弦古琴…… 　　这些人和灵器的名字都流芳千古，当然，人已经化作一捧尘土了，除了善渊、灵器有的不见有的自封，只留下笔墨令后人艳羡、敬仰。 　　姜山宁还小的时候，也在这个迷妹行列里。 　　好远的事了，后来她自己都忘了。

姜山宁轻手轻脚出去的时候，我有点起鸡皮疙瘩，感觉跟她的家族诅咒有关？

是有点关系，但大概率你想不到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五章 灵眼 幽都之城15

自己很久之前不经意的一句话，他居然会记挂在心。 　　这搁谁身上能不迷糊……但是！这脑回路有问题的老灵兽居然要挑帅哥送给她？！ 　　莫生气莫生气，跟不开窍的生气那还不得把自己先气死。 　　姜山宁脸上神色变来变去，最终勾起嘴角，拽着亭曈的衣领让他弯腰低头，抬头凑近他，嘴唇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和他的贴在一起。 　　“没人教过你吗？不娶何撩，意思是不在一起的话就别他爹的乱和姑娘示好。你招惹了我，我现在对你非常认真，不是玩玩儿。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用链子把你锁在家里。” 　　她最后眯起眼睛一笑，轻声问：“听清楚了吗？” 　　亭曈脑子里其实还没消化完这句话，但是哪还敢违背她，忙不迭应：“听、听清楚了。” 　　“嗯，这还差不多。”姜山宁松开他，继续往下走，“这个灵器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会根据我心意变化，叫什么？” 　　亭曈拎着行李箱跟上去：“是用灵兽尾骨和我的羽毛做的，它会根据你的心意变化是因为宁宁是它的主人呀。至于名字，要宁宁自己给它取哦！” 　　取名字啊。 　　姜山宁眯起眼睛：“取了名字就彻底是我的了。” 　　亭曈看看她后脑勺上簪发的灵器不吭声。 　　她的意思是，灵器是她的了，他也是她的，不能跑、不能再逃避。 　　姜山宁没听见他答，回头又盯着他：“喂，你不会真的还想给我介绍帅哥吧？” 　　“没有！”亭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再说，谁能比他好看。 　　他干笑两声：“宁宁，你给它取名字吧。” 　　姜山宁哼了一声，继续看路。 　　她在前，亭曈紧跟在后。走了一会儿，她说：“要不就叫……照乾坤吧。” 　　“尽销云雾照乾坤”，旭日升空，昏昏天地复清明。 　　这是和他有关的。 　　亭曈弯着眉眼：“好呀，宁宁取的名字真好听！” 　　乳白色的短箭中一抹金红色一闪而过。 　　…… 　　说起灵器，那位拥有“善渊”的剑圣周慎独就是史料记载的第一位拥有“灵眼”的人，相传他幼年目盲，突然有一天眼睛恢复了光明、并且还有特殊能力，世人皆道他是天降救世主。想到这个，姜山宁终于发现还有些自己的事没解决。 　　“对了，周慎独，是不是第一个有灵眼的灵能者？这几天事情有点多，忘了琢磨是不是得找点什么修行法门……如果能找到相关的秘笈就好了。”她遗憾地回头看一眼早已隐入山林的山水庙，“早上应该一起找找的。” 　　“这种事情，怎么会让宁宁忧心呢？”亭曈手里金红光芒一闪，一个小卷轴蓦地出现在他手上，露在外面的画签上写着“灵眼秘笈”。那白玉轴头半透，光泽纯净，覆着一层淡淡的莹白灵光，一看就是好东西。 　　“我靠？”姜山宁停下脚步，看看他又看看小卷轴，再看看山水庙的方向，瞪大眼睛，凑近他小声问，“你从地下室顺的？！” 　　亭曈眨眨左眼，狡黠地一笑。 　　姜山宁：“……”竖了个大拇指，拽着他拔腿就跑。 　　跑啊！趁她师没发现之前！ 　　一路狂奔上了公交车，喘匀了气，姜山宁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魏青野肯定知道地下室的东西离开了破庙范围，怎么不见她来要？ 　　得，肯定只是装不知道而已。 　　她翻着白眼，捂着胸口痛心疾首：“他爹的，早知道，笔记也不还回去了！”从公交车窗户里探出半个头看着长青山，喃喃，“现在回去顺书，还来得及吗？” 　　亭曈：“……”他就知道。 　　他长手一伸，熟悉的泛黄书皮出现在姜山宁眼前，书名赫然是《大荒生灵笔记》。 　　姜山宁瞠目结舌，回过神来一把将笔记拿过来捂在心口，转头对亭曈一个飞吻：“啊啊啊我真的爱死你啦！亭曈！” 　　公交车上的乘客纷纷侧目：“？……” 　　亭曈心跳如鼓：“！……” 　　…… 　　姜山宁昨晚没有睡好，在高铁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大荒生灵笔记》和《灵眼秘笈》还被她像宝贝一样地抱在怀里。 　　睡着睡着，她突然听见有人叫：“铜雀！” 　　她睁开眼睛，面前的人容貌模糊，只能听见他在噼里啪啦地怒问：“你一个人将张前辈成功带了回来，局里已经破格录用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珍惜？！你居然还要回去继续试炼！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就没命了，下次，再下次呢？！” 　　她听见自己平静到冷漠的声音：“哦。” 　　对方说了这么多，她就一个“哦”，可想而知对方有多气。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确实是会笑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烦躁地在走来走去，最终笑了一声，看着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嘲讽地勾起嘴角：“跟你有屁关系？周副局，你要是只说这些废话的话，那么，领导儿，让让，去非洲的飞机、我的新队友已经在等着我了。”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扛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包转身走了。 　　出了门，却不是办公楼走廊，而是一个挤了很多人的院子。她再一看，自己刚刚背的大包也不见了。 　　这些古代打扮的人中，下人规规矩矩地候着，主人则焦急地在屋子外踱步。姜山宁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屋子门外，没有一个人察觉。 　　“阿爹！此乃魂魄无目，世世生而盲也，尔何以” 　　“魂魄，灵体也。以灵补之即可。” 　　居然是亭曈的声音！虽然语气大不相同，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姜山宁不会记错。她几步上前去推门，双手却从门里穿了过去，她愣了愣，试探着往前走整个人就这么穿门而入。 　　她只是个虚影。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她大胆地往里走去。屋子里陈设华丽，内室珠帘纱帐间有一个高瘦人影，姜山宁直觉他就是亭曈，几步走过去绕到他身前一看，果然是。 　　几千年，他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只是神态差别有些大。这时的他神色冷漠，眼睛也是一潭死水。 　　他站在床前，床上是一个沉睡的五岁小儿。黑猫被他封了口，愤愤地在一边上蹿下跳，似乎想阻止他做什么，但无法靠近他身边。 　　他们在做什么？ 　　姜山宁疑惑地站在他身边左看右看。 　　突然，亭曈手成利爪，直直掏进了自己的心口！ 　　“你干嘛”她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拦他，半透明的手却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她这才想起，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黑猫的毛都炸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往他身上撞，却每次都被弹开老远。 　　亭曈把一团半透明金红宝石从自己的心口掏了出来，脸上冷漠的表情几乎没怎么变过，只是眉头紧锁。 　　掏的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心。 　　“轰隆” 　　外面乌云密布，屋内昏暗下来，突然又亮了一瞬，紧接着雷声炸响。院子里惊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是不远处遭雷击了。 　　亭曈不为所动，两手抓着金红宝石，似乎想把它一分为二。他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上渐渐冒出汗珠。“咔嚓”一声细微响动，那石头果然出现了裂缝，姜山宁看得清楚，石头里有一团金红色在乱窜，裂缝之间出现无数条细线，与那一分为二的力量做抗争。 　　“轰隆” 　　第二声惊雷，院子里的人奔逃四散，都躲了起来。显然，雷劈得更近了，直接劈到了院子里。 　　姜山宁这才发觉这雷血红，是天雷。传说妖怪渡劫、修仙者飞升等都会遭遇天雷，但其实不过是传说罢了。灵物也是生灵，生长有理、修炼有道，天雷劈他们干嘛？至于飞升，从古至今都没有修炼者飞升过，那只是美好臆想罢了。 　　据山水庙说也是现在普遍认同的观点，天雷只有在生灵触犯天威的时候才会出现。有史记载的天雷，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为什么亭曈劈自己的心脏，会引动天雷？！ 　　她愣神的空当，亭曈那金红的灵力已经爆起，但这强大的灵力被困在他周身三尺内，只能聚成一个灵力漩涡。 　　灵力伤害不了别的东西，就只能在他身上划出无数个口子。 　　“轰隆隆” 　　第三声巨响如在耳边！亭曈不屑地冷哼一声，一手以血凭空画了个符文，符文裹挟着灵力往上方撞出屋顶去，两方相碰，灵力震荡，天雷居然就这么被挡下了！ 　　“轰隆轰隆轰隆” 　　一声比一声有威势，劈得姜山宁头皮发麻。 　　终于，第六道天雷消失，亭曈成功地把心脏一分为二，一半心脏被放回心口时，灵力漩涡便消散了。他瘫跪在床前，捧着另一半心脏，眼睛里居然有了笑意。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阴云涌动片刻，电光隐匿，只落下瓢泼大雨。 　　“小六……”他用沙哑颤抖的声音把黑猫叫过来，“吾知尔能、能以此补灵。” 　　黑猫的禁言术还没有被解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能用炸毛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心疼和拒绝。但她显然是拗不过亭曈的，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照做了。 　　亭曈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不过这只是表象，重伤在内里，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他半死不活地趴在床边，有气无力地低语：“周公子，愿尔今后安康顺遂。” 　　姜山宁如遭雷劈。 　　目盲，补灵，天雷，周公子。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 　　“宁宁？宁宁？醒一醒，要到站了哦！” 　　姜山宁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靠在亭曈肩膀上。她刚从梦境里抽离出来，浑身无力，闭上眼睛接着靠，一动不动。 　　“要到站了呀，宁宁，我们出去叫个车，在车上再睡好不好？”亭曈一边温声细语，一边试图从她头下逃脱。 　　奈何姜山宁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头像是粘了强力胶水一样黏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 　　她至今都无法将这个亭曈和梦里见到的亭曈联系起来。 　　那是当年的真实场景吗？或者只是一个梦？ 　　如果仅仅是梦就好了，可惜玄门中人要么无梦，要么所梦无假。 　　亭曈无奈地用示弱的语气又叫她：“宁宁……” 　　姜山宁沉默片刻，突然问：“亭曈，你说生挖心脏疼不疼？” 　　亭曈笑：“好端端的生挖心脏干什么呀。” 　　姜山宁微微睁开眼睛，扑扇着眼睫毛。 　　对啊，好端端的，挖心干什么？恕她无知，真的不知道这老灵兽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她现在又分不清了，分不清亭曈到底是蠢笨还是贼精。 　　那是心脏，是他的命门，他说挖就挖、说劈就劈、说给就给。 　　后来的转世，并非还他自由的姜晴、也非被他养大的姜莺，不过是有故人之魂的陌生人罢了。当个瞎子，又不要命，值得吗？ 　　姜山宁抬头看着亭曈眨眨眼：“我不是说了吗，我死之前会亲手掏出你的心脏，你要是太疼了，怎么办？你要是哭的话，我大概下不了手。” 　　亭曈原本是不敢看她的，闻言愣了一下，垂着眼睛看过来。 　　这漫长的、苟延残喘的生命，如果真能和她一起结束，那不是悲哀，而是大幸。

第四十六章 厉鬼 幽都之城16

如果他死去，真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就是煤球了。不过他们几个每天吵吵闹闹，并不会孤单。要是能帮他们把和姜旭之的牵绊断掉，就彻底算得上“死也无憾”了。 　　“不会的，怎么会哭呢？” 　　他的重点居然在哭不哭。 　　姜山宁故作惊讶和生气：“我那会儿都要挂了，我要挂了你居然不哭？！” 　　“啊不是！我……”他还真思考起来，“嗯，宁宁，要不我们研究一下怎么长命千岁？” 　　姜山宁翻个白眼：“那还不是得死。” 　　这好像没法儿反驳。亭曈正绞尽脑汁想这要怎么安慰，就听她语气一松，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算了，反正人终有一死，及时行乐才是正理……” 　　然后她语气一变，抬头七分真三分玩笑地看过来：“不行，我想了想，挖心肯定是疼的。所以你的心只能等我快死的时候才能挖，在此之前、你或者是任何人都不能动它，它是我的。” 　　是我的。 　　人类说吾心安处是吾乡，原来是这种感觉，像是冬日沐暖阳、双脚落实地，刹那愿做永恒。 　　“女士们，男士们，欢迎您乘坐高铁动车组列车……” 　　她的手在慢慢往他腰间搂过来。 　　亭曈回过神，刹那终究不过是刹那，某些问题永远不会消失，像是高悬在头颅之上的利剑。他急忙推开姜山宁：“宁宁！真的要到站啦。” 　　可恶，苍天终究还是见不得她耍流氓。 　　不对，什么耍流氓，分明是这老灵兽嘴又硬、又不主动，非得倒逼她出手。 　　姜山宁遗憾地、慢吞吞地收回手直起身，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活动活动颈椎，这才把手里的笔记和卷轴收进背包里，拿出化妆包打理头发、仔细补妆。 　　高铁停下了，姜山宁对着镜子里完美的自己啵一口，然后收起东西背上背包起身，又是一个元气满满的美人。 　　生命不息，赚钱不止，出发！ 　　…… 　　暴发户派去接姜大师的车早早就等在高铁站了，姜山宁忙去公厕换了身装备，然后带着隐匿身形的亭曈不急不缓地迈着四方步出站找车。 　　说是找车，其实她这样子分外显眼，压根儿不用找，老远就有人狗腿地跑过来请她。 　　“姜大师您这边请这边请，行李给我就好。”司机满脸堆笑地接过姜大师的行李箱和背包。 　　她在墨镜后面忍不住瞥了对方几眼，心想那姓赵的怎么还有钱请这么狗腿的司机？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啧，有点不妙的预感。 　　上了车，姜山宁掐着子午诀坐得笔直，眼睛只能斜斜地看亭曈只有她能看见。 　　这灵兽大剌剌地坐在旁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可恶啊，世界上最遥远的不是距离，而是帅哥就在面前却要装不在，不能摸摸也不能贴贴，连他在看什么都知道不了。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反正就那个意思。记暴发户账上！ 　　姜山宁恨恨地掏出《灵眼秘笈》来看，心想不如学习。 　　亭曈不知道姜山宁正磨后槽牙，他正一心扑在竹简的扫描照片上。 　　竹简倒是看完了，连蒙带猜得出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但这些信息……如果是真的，他宁愿从来不认识这些上古文字。 　　煤球发来一个文件和两条消息，亭曈把思绪剥离出来，点开聊天框。 　　【所有内容都在这里了。不过阿爹，别报太大期望。山海经的那些地方，在九州大陆几乎都对应不上。玉山和宋山实在不好找，不过我有个猜测。相传绝地天通后大荒与九州彻底分离，但是现在仍然有一些地方灵力异常、多发诡异，有学者认为绝地天通绝得并不干净，九州仍然有大荒空间的裂隙存在，他们把这些地方称为“大荒裂隙”，在裂隙处有大荒的地界。但您也知道，这种说法大多数人不信，发展不起来，全是相传相传。相传现存的大荒裂隙中就有昆仑山死亡谷，玉山要是在的话，只能是在这里了。】 　　【至于凤凰元，确实无能为力，最好还是问丹渊江家。】 　　“啧。”他挑挑眉嘀咕，“养你们除了吸血有屁用。” 　　隔了一分钟，煤球又发了一条问：【阿爹，竹简怎么样了？】 　　亭曈神色略微一变，想了半天，回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先收起来，以后再说。】 　　高铁站离暴发户新家不太远，他回完这句、车就停了，于是把手机收起来，跟着姜山宁下车。 　　五六天不见，暴发户顶着两个堪比国宝的大黑眼圈，整个人憔悴无比，连油肚都快消失了。姜山宁在心里偷着乐，心想：谁让你缺德，真是活该！ 　　暴发户一边请她进门，一边嘴里不停诉着苦：“我每天晚上都梦见不同的结婚场景，每个梦里都有个新娘要让我躺地底下去他丫的，那是能躺的？！我拼命跑啊！他丫的她就拼命追……” 　　姜山宁看着诺大的花园和前方老大的别墅，不满地打断他：“您这别墅，怎么还有？” 　　他爹的，不是让他捐财产了吗？！这怎么还换了个更大的房子？！ 　　暴发户一愣，肉疼地快哭出来了：“啊？姜大师，房子也算吗？” 　　姜山宁：“……算。”房子不算的话，难不成房子是你用砖头买回来的？！ 　　暴发户更颓丧了：“我这就让人收拾收拾搬去市中心那边，这个别墅我尽快卖掉……”然后小声抱怨，“那边连两百平都没有，怎么住啊……” 　　姜·三环外一套九十平小房业主·山·房贷狗·宁：“……” 　　隐匿身形气息、这里只有姜山宁能看见的亭曈：“回头我就把我所有财产都给宁宁！宁宁有的比他多多啦！” 　　姜山宁幽幽地用口型问：“有多少？” 　　亭曈没察觉到异样，一心只想孔雀开屏，于是想了想高兴地说：“把房产和仓库里所有古董珍宝都算上的话，价值好多好多好多个亿吧！” 　　姜山宁：“……” 　　已经不想问“好多好多”是多少了。 　　人比人气死人，比灵兽更气人，这也太欺负人了点，哪怕他是亭曈！ 　　暴发户看着她黑如锅底的脸色，颤巍巍：“姜大师，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房产也得算进去，但是其他财产都已经捐出去十分之九了。真的，您别生气啊，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还有救吗？” 　　亭曈：“宁宁，咱们不要和这种人生气哦！” 　　姜山宁咬牙切齿，对他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他爹的，世界上多她一个有钱人怎么了？怎！么！了！让她活几千年！她也能有好多个亿！夜壶留下来都得是古董！ 　　之前她还觉得自己收入挺多来着。 　　原来真是穷狗。 　　穷狗怀着无比的怨气，被暴发户请进他富丽堂皇的大别墅，那瞬间，她听见一声尖利的鬼叫。 　　呵呵，穷鬼怨气比厉鬼都大。 　　暴发户要去给她亲自倒水，姜山宁没好气地让他滚回来：“离开我两米之外的话，出问题概不负责。” 　　暴发户瞬间跑了回来，别说两米，他恨不得贴在姜大师身上。 　　别墅里的东西全都震颤起来，水晶吊灯无风自晃，叮叮当当地响，平时听的话确实悦耳，现在听只觉得诡异。他吞了口口水，颤抖着声音问：“姜、姜大师，她该不会又、又要砸我了吧！要不咱们离水晶吊灯远一点？” 　　“……”姜山宁偏头看一眼这缩着脖子的鹌鹑，“你怎么还敢装这个灯呢？” 　　暴发户眼神纯真：“光害怕了，没想到换灯……” 　　姜山宁几乎想给他竖大拇指。 　　“赵小如的骨灰呢？” 　　暴发户心领神会，往楼梯一指：“二楼，好好儿供着呢！” 　　“带路吧。” 　　暴发户不动，讨好地看着她笑。 　　姜山宁在心里翻个白眼，现在怕个屁，早干嘛去了？她带头上楼去，暴发户慢她半步亦步亦趋。 　　进了他指的房间，嚯，好大的排场，还真好好儿供着……不过排场越大，赵小如怕是越恨。 　　姜山宁在心里讽刺地冷笑一声，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给赵小如上香。 　　“小如姑娘”还没等她说点客套话，香就齐齐断了。整个桌子剧烈地晃动起来，贴在骨灰盒上的符纸飘起大半张。 　　脾气还挺爆的，看来这事儿确实不怎么能和平解决。 　　刚刚在车上，她只来得及看了《灵眼秘笈》开头关于怎么主动开灵眼的部分，也不知道学会了没有。不过管他的，试试总没错。她站在桌前，双手掐了个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往眼睛上抹过，再睁眼时，已经是“能量视野”了。 　　整个房间萦绕着灰黑色，灰黑色中还带了缕缕猩红。符纸封上的骨灰盒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三支香的断口是猩红色，打开的门外也是一片灰黑带猩红，暴发户身上则有稀薄的灰黑色，胸口和周身围绕着一层金光……找到了！ 　　在给暴发户那块木牌的护体金光外，飘着一个浑身血淋淋、四肢扭曲、双目血洞的灵体！ 　　一般来说，人感受不到灵体的话，灵体也不会来招惹人。但是，像这种恶灵，如果他们知道一个人能感觉到他们……便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恶灵尖啸着朝姜山宁扑过来！ 　　亭曈出声提醒：“宁宁……” 　　说时迟那时快，姜山宁从兜里摸出照乾坤，器随念化，乳白色的短箭瞬间变成一条细索，猛地飞出去将恶灵捆了起来。 　　亭曈剩下的话才出口：“……前面。” 　　而在暴发户眼里，那就是姜大师打量了一圈之后，盯了他身后几秒，然后不知道从哪里猛地掏出根白色的绳子扔出去，捆住一团空气。 　　“姜大师？！”暴发户下意识离这团被捆住的空气远了点，躲到姜山宁身后，“这是……？” 　　姜山宁回头看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怀着满满的恶意答：“这是赵小如啊，你女儿，你想看看她吗？” 　　确实有方法能让普通人看见灵体，魏青野之前在姜山宁身上操作了无数次，可她就是啥也看不见。所以她那时候不信这个，既然不信、自然没有好好学过，何谈会用。 　　就是故意吓这个老男人而已。 　　亭曈在一边，笑出了声。 　　“不不不！”暴发户被吓得脸色煞白，猛地退后三步，后腰碰到供桌，又吓得跳起来，两步回到姜山宁身边，打着哆嗦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姜大师啊，您……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地上的赵小如咧开嘴尖利地笑起来，只剩血洞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戾气冲得供桌上的蜡烛都灭了。 　　姜山宁满脸严肃：“赵先生，你在怀疑我的诚信水平还是业务水平？我从不说谎，说让你能看见她，就能让你看见她。” 　　从不说谎的姜大师其实连性别都是假的。 　　当然，暴发户不知道。他彻底被唬住了，恨不得给姜山宁跪下：“我胆子小，我不能看！姜大师，我不看，真的。您都抓到她了，那就快点解决她吧？别再让她出来祸害人了，求求您了姜大师，价钱都好谈啊……” 　　赵小如挣扎着爬起来，愤怒地要去抓她那不是个人的爹。 　　“解决她？祸害？”姜山宁冷冷看着暴发户。 　　她怕赵小如因碰到金光而被伤到，紧紧拽住捆着赵小如的照乾坤。

第四十七章 虎口 幽都之城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