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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秋岩说着,灭掉了手里残存的三分之一的香烟,绷着脸直勾勾地看着我:“那我就从最开始讲起吧,艾师兄。我这个人讲故事也好、听故事也罢,不习惯拆开了讲,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容易把我自己搞乱——所以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我就从你和你哥哥曹龙的亲生父亲,以及你和你哥哥流落乡野开始讲起吧。”
亲生父亲……我勐吸了一口香烟,让这团细小颗粒组成的恶魔缓缓过肺,再从鼻子里喷出来。
“你说吧。”
我低着头看着散落在烟灰缸里的灰烬,对何秋岩说道。
与此同时,我的思绪,飘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的我,是一个总也吃不饱、还没有桌子高的孩子;那时候的我,脸上还有一块我怎么都扯不掉的肉瘤,同龄的小孩见了我都会哭着跑开,而比我年龄稍稍大一点的无论男女,都会围在我身边伸出手指点着我给我取外号、编打油诗,甚至还会手持木棍或者石块砸我、捅我;再年长的大人们,尤其是那些每每当着我家里人面前对我笑得温暖热闹的阿姨们,则都会用一种看着刚出生幼崽畸形乳猪羊羔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交头接耳,用着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和微笑的声音,说一些那时候的我跟听不懂的悄悄话。
“这就是杂种东西哎!你看他家那儿媳妇,瞅着贼拉贤惠,背地里啊,也是偷野骚爷们儿的主!”
“何止偷爷们儿呢,他家那口子常年在外,我听那个谁说半夜路过他家的时候,还能听见她跟她公公在炕头上干那个呢!”
“那可是扒灰啊!”
“可不是扒灰么……入洞房那天你不也去看了么?他家公公的那玩意都快赶上二十来岁小伙儿的玩意了,又粗又硬;而他老公呢,呵呵,听说好像是个蜡头枪……哎,大老爷们儿人长得俊有个屁用啊,还得身子骨硬实!我估计啊,准是拜堂、泼‘福气茶’那天就上了瘾了,过后想忘也忘不掉也忘不掉!”
“呵呵,你还好意思说呐?你结婚拜堂那天,不也被你公公弄得搁炕头上叫个不停么?那给你骚的,身子一颤,奶子都跟着甩出来了,直接拍你老公公鼻梁上了。我看你婆婆当时脸贼难堪!好几个老爷们恨不得当时就把手伸到裤裆里去了……”
“咋说说又说我身上来了呢!那被那么摸一通,正常娘们搁谁谁能受得了?
你结婚那天被你公公收拾的时候倒是没叫唤,一直咬着牙忍着;结果炕头整得晶湿,你公公硬着被人抬着去换的裤衩子;我第二天去你家串门的时候还能闻见尿骚味呢!还好意思说我骚……”
对的,在我的家乡,y省j县h乡,有一种很怪异的婚俗。
这婚俗究竟是为了辟邪还是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我起初并不知道;可后来在我混进警校之后,某一次假期回到j县实习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样一篇县志:大意讲的是当初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有一个姓招的南方人在h乡的故事。
这个人曾经在毛文龙的账下当过兵,后来毛文龙被督师袁崇焕夺权杀身之后,毛文龙的部队发生过几次哗变,这个姓招的不想打仗,便趁着其中一次兵变逃离了了部队,来到了h乡;h乡当初就已经是锡伯人的聚居地,受到满洲入关的影响也逐渐改渔猎为耕种,并正逐步学习和接受汉文化,正巧在这时候,这个姓招的汉人大头兵来到了这里。
起初,因为这个招姓尼堪大兵的行事作风不端,为人浮浪懒散,村子里的其他锡伯人并不待见他;后来某一次村子里闹了土匪,因为这个招姓汉人士兵毕竟上过战场,手上也有些功夫,一人便击退了土匪二十人,确实给对方唬住,土匪自此再不敢来犯。
于是招姓士兵变一下子成了村子里的英雄、老贝勒们的座上宾,并且那姓招的在当地,一下子娶了十八房妻妾,全都是h乡锡伯人部落里排的上号的美人,有不少甚至是老贝勒们帮着他从那些女人的原配丈夫手里强抢而来的,当年的小阁老严世蕃跟其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自那以后,村里渐渐多了好多奇怪的风俗,一直到王尔烈奉旨将锡伯人西迁的时候,锡伯人和汉人开始杂居,那些风俗才被人们发现竟是那姓招的自己瞎编的骗局,于是渐渐改易过来。
可不少风俗,一直到现在还在坊间秘密流传,竟然也波及到了当初后迁进h乡的汉人,而这里边,就包括这肮脏的婚俗。
所以千百年来,h乡的人全都活在一个淫棍编织的荒谬低俗故事里,所以千百年来,从h乡里走出去的,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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