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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被无限拉长,也不知道这场单方面的屠杀持续了多久,秦月川才听到一些别的声响。
有脚步从远处奔来,急迫到步伐紊乱的程度,却在踏上台阶前突兀地戛然而止。停顿了半分钟,那人才小心翼翼地踏入祠堂。他每一步都踩进泥泞的血沼,濡湿的水声越来越近,在自己边上停住了。
秦月川眯着眼细细听了一会儿,那人的喘息压抑而痛苦,像是落泪时的哽咽,好像肺里扎了一把尖刀,每寸呼吸都被割得破碎淋漓。
被血沾湿的眼睫黏得厉害,秦月川花了些力气也只睁开一条缝,模糊地看见唐暮云背光的身影。他正俯下身,悬空的双手怀绕着似乎想要拥抱他,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在剧烈颤抖。
那副模样太过可怜,秦月川心软得一塌糊涂,但身体遭受的重创让他连回应的力气也攒不够。他发了半天的力,根部折断大半的狐尾才勉勉强强弹动了一下,拖出一道刺眼的血痕,轻柔地勾上了唐暮云的脚踝。
那傻子如梦初醒似的,手忙脚乱地把他糅进怀里,侧脸胡乱贴上他的胸腹。秦月川暗叫不好狐狸的心跳已经很弱了。
果然,他紧接着就感觉对方身体一僵,埋着头收紧了拥抱。然后胸腹处有温热的液体滴落,一颗一颗接连不断,逐渐濡湿了他的皮毛。
“小狐狸……”唐暮云嗓音嘶哑,像是怕吓到他一般低声恳求着,“你别死,行吗?你就剩这一条尾巴了……”
浓重的哭腔遮都遮掩不住,秦月川注视他坚硬的外壳寸寸崩溃,露出绝望而脆弱的内里。
“就当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不是上古神兽吗,撑住好不好?”唐暮云揽着他的手用力到痉挛,仿佛方才那些血箭穿透的不是秦月川的狐身,而是他的肺腑。
他犹豫着,伸出爪子,碰了碰唐暮云被泪水湿润的侧脸。
那人颤抖着,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牢牢把狐狸细弱的前爪握在手心。唐暮云亲吻着他染了血的爪尖,忙不迭地呼唤道:“对,对,撑住别睡……不是你说过的吗,等血契解了,要走遍人间山水,自由自在……你别睡,我现在就带你走。”
古祠的竹帘被微风带起,春日韶光倾斜而下,他顺着那人的意思瞥了一眼,看到了庭院枝头盛开的玉兰。那花瓣在风中摇曳,引落一只翩跹彩蝶,簌簌抖翅,宁静而悠远。
庄生晓梦迷蝴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这万千零落的子世界,会不会也只是如梦般的蝶翼而已?
眼前浮现出点点微茫,秦月川眨了眨眼,意识到是他的肉身开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