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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楼几乎被拆了大半,楼梯从中间裂了个窟窿,他们被安置在后院幸存的厢房里。顾羿自己跟在沈书书身边学过三年医术,学了个半吊子,但也比普通江湖郎中好上不少,开了个方子让客栈伙计抓药去了。
师兄身上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当时他在正玄山很好奇师兄衣领子下头是什么,现在看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了白玉一样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的,尤其是梅望溪的那一剑,从左到右,就印在他心口,想来都后怕,就差一毫,只要梅望溪再前进一步,师兄断了心脉,那就真的白日飞升去当小神仙了。
顾羿从未这样近距离看过徐云骞,手指一寸寸摸过他身上的疤痕,在烛火的映衬下竟然觉得有种狰狞的美感。
顾羿下山时曾对徐云骞说:“我在江湖等你。”这句话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徐云骞竟然真的来了,师兄对他到底是如何呢?
当年在正玄山,徐云骞照顾他是因为王升儒所托,那现在呢?没有师父的命令,徐云骞为什么还愿意挡在自己身前?他为什么来找自己?
顾羿盯着徐云骞眼角的那颗小痣,从小他就在揣摩师兄的想法,但有时候实在是琢磨不透。
如果师兄一辈子这样也挺好,就算断了手脚一辈子卧床了也行,这样能依赖着他,离不开他。
顾羿坐在床头百无聊赖地想着,他好像从小脑子跟人不一样,想事情是一段一段的,做事更是全凭心情,他思绪有一搭没一搭,也并不想弄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这次他不会轻易放手了。
顾羿寸步不离守着徐云骞,这客栈太古怪,老板娘的性子让人琢磨不透,他可不敢放任师兄一个人躺在这儿。过了两个时辰,店小二端了一壶药来,顾羿试探了一下温度,确定没下毒才端到床前。
给昏迷的人喂药是最难的,舌根紧紧压着,顾羿试了好几次撬开徐云骞的嘴,可药汁大多数都喂了床。顾羿没想过要去找根芦苇管子来,他想师兄迟早都是他的,有肌肤之亲只是早晚的事,索性喝了口药,准备给他嘴对嘴渡过去。徐云骞的嘴唇很薄,顾羿捏着徐云骞的下巴,有一种自己在亵神的错觉。
他距离师兄越来越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呼吸,就在这时,徐云骞的睫毛一颤,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徐云骞这人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很不好惹,像是山间猛禽突然睁了眼。两人挨得太近,差点就能碰到鼻尖,但在徐云骞的目光下,顾羿根本不敢造次。不敢造次,也没有退开,就保持这个距离,像是小时候挨着师兄睡觉,知道什么样的距离最安全。顾羿一动不动,一手撑着在徐云骞脸侧,嘴里含着药汁,呼吸全然洒到师兄脸上。
徐云骞静静瞧着他,看他像个长大的狗崽子,眼底的那股狠劲儿漫出来,毫不掩饰他的眼神,像是盯着一块肥肉,随时随地准备扑倒生吞活剥。徐云骞面不改色,顾羿那点威胁很不够看,问:“你准备干什么?”
我准备干什么?
他想干的事可太多了。
可是不能干。
顾羿眨了眨眼,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好像是心中的猛兽悄悄爬回黑暗的洞穴。顾羿收回了手,咕嘟一声,自己把药咽下去了,然后皱了皱眉,“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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