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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没这样过,顾拙言生来就体面,哪怕当时一纸情书见了光,那么露骨,他杵在走廊高声出柜时依然腰杆挺直。被送往榕城,从离家上车至机场登机,昂着头都没低下过半分。
今晚,方才,他像个无理的、没素质的混混,大吼大叫成为陌生人的笑柄。真够狼狈的,从头到脚的狼狈,他这么想。也真够操蛋的,他有点恨。
顾拙言的情绪一点点沉淀,在航站楼外立着等,一月末的北方气温降至零下,手里的热咖啡趁人不注意就飘散完热气儿。他执拗地立着,来往的车辆,遥远的夜幕,劳斯莱斯后座上模糊的顾士伯的轮廓,都陪着他。
十点多的航班延迟一小时,两小时,凌晨已过去,机场内发布通知,手机也收到短信提醒,因雾霾严重,本次航班取消。顾拙言一言不发地继续等,假装没有看见,一双眼不知疲倦地望着远处,浓浓的阴霾,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堵着他的去路。
夜间没有火车班次,航班夭折,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顾拙言如一尊石雕蜡像,鼻尖冻得通红,百骸没了温度,就那么犟地一直伫立到天明。
后半夜刮起大风,鬼哭狼嚎般,摧花撼树的力道比刑鞭更重,抽打在身上和脸上,侵入喉腔与肺腑,顾拙言揣着羽绒服口袋,垂着眼,没挪动丁点方寸。
司机隔着车窗瞧,替他冷,倒吸一口气问顾士伯,这样可不行,要不把他强行拖上车?或者回家取两件衣服?
顾士伯说,不用。
冷就捱着,之后烧了病了也受着,为一个人这样值不值,先得尝过,之后再想明白,值得便不必后悔,不值,自己才能记下这份教训。
一场狂妄的大风席卷整座城,枯枝断裂,落叶残渣散在柏油路面,劳斯莱斯的车前盖覆上一层灰尘。晨光熹微时,放晴了,浓雾重霾都被吹开,天光逐寸下至。
顾拙言的身体是一台锈住的机器,动了动,骨骼嘎吱发脆,迈出第一步时脚踝冻得针扎般疼。航班开始恢复调整,他改签最早一班,过安检候机,终于有勇气看看聊天列表。
夏维通知庄凡心要走的消息后,群内炸了锅,有人不信,有人惊呼,庄凡心措辞轻快地承认,很假,没有起到任何安慰的效果。
除却这些,庄凡心私下没有发来只字片语。
在如潮的恐慌过后,顾拙言此刻很平静,能思考当下的情况,关于庄凡心提前出国,还能掂量一番,这道沟坎要怎样利索地迈过去。
榕城景致依然,也冷了些,庄凡心早晨出门时裹了件大衣。骑车到学校,进校门时被齐楠奔来抓住车把,当着校警门卫和往来的同学,质问他,你真的要走啊!
庄凡心点点头,流露出木然,锁好车子去教学楼,齐楠拽着他嚷个不停,进入教室,三班的同学围上来,絮絮地,殷切地,耳边高低起伏急缓交错。
庄凡心感觉自己死了,大家在围着他诵经超度。
今天是寒假前的最后一天,发放成绩单,布置假期作业,不到两节课便推入尾声,夏维双手撑着讲台,格外的啰嗦,同学们却格外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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