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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存之艰辛
多年前,魏若来便跟随兄长离开江西老家来到上海讨生活。这几年来,魏若来一直一边打工一边在会计学校读书。1930年的上海,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要生存下来都相当艰辛,更何况魏若来这个外来的江西人。而正因为魏若来是江西人这一点,本该在结业考试结束后拿到的毕业证书也迟迟没有发放给魏若来。魏若来有些恼怒,也有些无奈。在上海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和欺负,即便如此,他的成绩也是遥遥领先。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已将要拿到本该属于自已的毕业证书时,学校竟吝啬起了那张薄薄的纸片。“砰砰砰”。心意难平的魏若来敲响了学校办公室的门。不等门内的人应答,他便开门径直缓步走到章老师的面前。“章先生,为什么不给我发毕业证?”魏若来问。章老师坐在办公桌前,看到魏若来,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躲闪着魏若来的目光。“若来啊,你也知道,最近你家那边,赤匪横行,主管要求严格检查你的家庭背景,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能发毕业证书。”魏若来闻言急忙说道:“章先生,我向您保证,我跟共产党没有关系!”“你也别着急,等一等,一定会查清楚,到时候自然就能还你清白。”章老师婉言安慰着魏若来,其实他何尝不知,一旦牵扯到共产党,魏若来的毕业证书想要发下来怕是难上加难了。魏若来没有说话,他心里也清楚,即便自已如何恼怒,这毕业证书怕也是等不到了。他失落地沉默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章老师看向自已的目光。章老师也颇为欣赏成绩优异的魏若来,对于毕业证书这件事,他也感到遗憾。看着失落的魏若来,章老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魏若来说道:“想过继续深造吗?”魏若来闻言一愣,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章老师。章老师接着说道:“你有很高的数学天赋,我觉得,应该再努力一下,争取考上震旦大学的理学院,搞数学,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合适的补习老师。”魏若来挠了挠头,心里想着自已现在都不知道明天的饭在哪儿,还谈什么补习老师,谈什么考上震旦大学搞数学呢?魏若来微微叹了口气,“算了,我知道自已几斤几两。”章老师略带遗憾地问道:“那你现在什么打算?”魏若来无奈地说:“没有毕业证,我只能继续打零工……”章老师看着魏若来沉默了一会儿,继而站起身来,拿了一份文件递给魏若来。“央行在招人,去试试吧。”魏若来惊喜地说道:“央行?”然而这份惊喜只持续了一瞬,“央行……那种地方,既看背景,也看文凭,我……凭什么呢?”章老师微微一笑,“这次主持考试的是沈图南,德国柏林洪堡大学金融系毕业的高材生。他可跟记者说过,央行招人,只看能力,不看背景。”魏若来还是不相信央行这种地方会用自已这样的人,苦笑道:“那又怎么样?”章老师看出了魏若来的疑虑,接着说道:“看过庄子的逍遥游吗?图南之志,知道什么意思吗?”魏若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章老师,章老师轻声劝道:“去试试吧。”“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图南之志吗?图南……”魏若来内心想着逍遥游,一边思索着“图南之志”,一边走出了办公室。“哎呀!”魏若来突然想起自已报社的工作,撒腿就急匆匆地往报社的排版车间跑去。魏若来气喘吁吁地跑到车间门口,定了定神,确认了一下工头的位置,随即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眼尖的工头哪里会放过魏若来。一直以来,魏若来都要兼顾学业和打工两方面,学生自然要以学业为重,自然,他这工打的也就没那么上心,迟到早退之类的事情自然也不少。工头早就想要踢掉他了,哪里还会网开一面呢?“又迟到了?”工头来到魏若来身后冷冷地说道。魏若来闻言一愣,随即讪笑着转过头,“抱歉,过来的路上,发生了点状况……”工头不耐烦地说:“我就纳闷了,满满一车间排版工,怎么就你一个人出状况?”魏若来赶忙赔着笑说道:“要不,您把今天工钱扣了,我保证,下不为例。”“不必了!”工头冷漠地拒绝了魏若来,又指了指魏若来原来的座位,“你这份工,已经有人做了。”魏若来顺着工头指的方向看向自已工位上的新人,那新人也不含糊,径直走上前来说道:“这位就是要跟我交接工作的人吧?” 其实排版工有什么要交接的工作呢?这不过是个宣扬工作主权的说法而已。魏若来看了看那名新人,又看了看工头。“唉……谁会用我这样状况频出的人呢?”魏若来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点头,表示会意了工头的意思……“交接了”工作之后,魏若来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烦恼着接下来的出路。其实还有一份工作他可以做,只是需要冒点险,然而不到万不得已,魏若来实在是不愿意去。魏若来在上海有一个江西同乡,这位同乡名叫钱少良,在整个上海也是一号呼风唤雨的人物。只是他的做法实在是令魏若来欢喜不起来。由于魏若来三天两头迟到早退,被辞退也是家常便饭,偶尔为了混口饱饭吃,无奈的魏若来也会去帮钱少良查账,赚点钱生活。魏若来摸了摸自已空荡荡的口袋,摇了摇头,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向前走去……这天夜里,钱少良的恒美商行门外的窄巷子里守着一群黑衣彪形大汉,各个手持利斧,虎视眈眈地等着钱少良的命令。恒美商行门内,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像一道道催命的符咒,敲击着商行老板一深一浅跳动着的心脏。
第2章 江湖人江湖事
魏若来旁若无人地查看着堆积如山的账簿,手速如飞地打着算盘。他已经算了一夜的账,此时也是哈欠连连,根本无暇顾及商行老板那慌乱而又强装镇定的神情。钱少良一身横肉,即便是商行里的大沙发也只能勉强装下他的大半身躯,剩下那一小半自然也只能由茶几分担。钱少良就这样一边抖动着茶几上的腿,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零食,静静地等待着魏若来查账。终于,在商行老板听来躁动的算盘声停了下来,他推了推自已的金丝眼镜,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双手微颤,双眼圆睁地看着魏若来站起了身。魏若来回过头:“嗯,账确实不对,目前为止,有十四笔存疑。”商行老板惶急道:“怎么可能?你个穷学生懂什么算账……”话音未落,商行老板腹部便重重挨了一拳,他一时间说不出话,痛苦地跪下了。钱少良眯着眼睛问道:“有多大出入?”魏若来说:“三千多。”商行老板勉力直起上身,想要辩解些什么,然而不等他辩解,他那本已遭受众创的腹部便又被踹了一脚,商行老板别无选择,只得继续痛苦地跪着。魏若来没有理会商行老板,“他做账的技巧挺高明,光看账面看不出问题,得结合经营细目看,您看这一项,上海到宁波的小货船,不到半年,往来一百多趟,算下来差不多每天都要跑一个来回。如果真这么跑,估计连装卸货的时间都没有。还有这一项……”钱少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细节回头再说。”说完钱少良便向手下示意,两个手下冲了上去,强行将还在痛苦地跪着的商行老板往外拖。另一个站在商行老板身后的刀疤脸提着斧头,狞笑着跟了出去。
商行老板再也顾不上他可怜的腹部,大声哀嚎道:“良哥,冤枉啊,我跟了您二十几年,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良哥,饶命啊……”不等商行老板嚎完,刀疤脸的斧头便已经落了下去,商行老板没有选择,只有临时改变自已的台词,发出一声惨叫,草草结束自已的一生……魏若来被吓得脸色煞白,“良叔,没必要这样吧……”钱少良的一个手下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凑到魏若来面前,一把揪住魏若来的脖颈,“帮里的事,用你一个外人插嘴?”“长生!”钱少良出声制止,长生闻言瞥了一眼魏若来,放开揪住魏若来的手,盯着魏若来退了下去。钱少良摆了摆手,随即他的手下便拿了几枚银元硬塞给魏若来。钱少良说道:“若来,谢谢你,帮我抓住家贼,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你碰上事可以来找我!”魏若来刚想说些什么,一把斧子从长生袖子里掉到手上,魏若来浑身汗毛倒竖,忙接过银元,害怕地连声道谢。“果然不能和这些没有王法的人过多接触……”魏若来颤抖地捧着银元,心里不自觉地想着。钱少良令手下将一张名片递给魏若来,“你还没有毕业吧?”魏若来一愣,随即马上回道:“还没,结业考试已经完成了,但毕业证还没发给我,可能因为我是江西人……”钱少良说道:“找不到工作,那就过来跟我混,商行正好缺个账房,薪水好商量,公寓我也给你配好,以后在上海滩,没人敢欺负你。”正在钱少良说话之时,魏若来听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向自已滚来的声音,他下意识略微回头看了看,只见商行老板的头正安详地躺在地板上愉快地打着滚儿。魏若来哪里见过这个,当时就被吓得心脏险些停跳,不过好在他还算冷静,强行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一脸讪笑地看着钱少良。钱少良没有听到魏若来的答复,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瞧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魏若来急忙用谦卑的语气说道:“良叔抬举,只是……毕业后的去处,我早就想好了。”钱少良略带不满地哼了一声,“怎么,还有比我恒美商行更好的地方?”魏若来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脑子里闪过“图南之志”四个大字,无奈之下魏若来只得冲着钱少良裂开嘴笑了一笑。钱少良或许觉得魏若来笑得有趣,只是嗤笑一声,也没有再说下去。众人散去,魏若来总算从那个让他胆战心惊的地方逃离了出来。心有余悸的他失神地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图南之志,图南之志……沈图南,什么样的人才会让章先生这样推崇呢……试试吧,央行,总比看人头打滚好得多。”此时,那有着图南之志的沈图南正在前往上海的火车上,满心忧愁地想着上海的金融状况。火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传进政风处处长邓泽耳中,能让邓处长亲自迎接的正是那位有着图南之志的沈图南。此次沈图南来上海正是来担任中央银行的新任高级顾问。火车缓缓驶入车站,邓泽面带微笑等待着火车停下。待火车停稳,沈图南缓缓从车厢中走出,邓处长便一脸亲切地迎了上去。沈图南一下车便见到邓泽亲自来迎接自已,“邓处长!”邓泽笑着和沈图南打招呼,“图南啊。”沈图南也赶忙迎了上去,“这怎么劳烦你亲自来接我啊。”邓泽说道:“你舟车劳顿,接你是应该的。连着开几天会辛苦了。”沈图南回道:“不辛苦,咱们边走边说。”“走。”邓泽笑着回应着。沈图南将包递给助理,与邓泽并肩而行。二人的助理保持着一定距离,若即若离地跟随着二人。沈图南一边走着,一边苦笑道:“中央银行,任重而道远,孔庸之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邓泽说道:“这次南京会议的宗旨,还是要把金融统治战略进行到底!只是上海金融圈盘根错节,咱央行的资金,跟四大行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啊,想起来我就头疼!”
第3章 价值取舍
沈图南点了点头,“事在人为。纵观中国历史,何曾见过商人凌驾于政权之上?”邓泽闻言一挑眉毛回道:“中国在清政府以前,也没有过租界啊!”沈图南看了看邓泽,说道:“怎么?这还没开始干,邓处长就已经没信心了?”邓泽微微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我是没有,你呢?你的信心从何而来呀?”沈图南没有回话,只是神秘地笑了笑。邓泽见沈图南只是笑笑,指着沈图南也是欲言又止地摇头笑了笑。二人走出火车站,来到车站的停车场。沈图南和邓泽分别走向自已的汽车,其助理为沈图南打开车门正恭敬地等在一旁。正在沈图南正要上车之时,邓泽突然说道:“对了,图南兄,高副局长那个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沈图南闻言对邓泽会在这个地方问出这样的问题感到诧异,急忙一边警觉地环顾四周,一边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你来我车上聊!”邓泽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要将沈图南拽到自已车上。沈图南无奈,对自已助理挥了挥手,助理会意,自行坐上了驾驶座,准备开车跟随邓泽的车。正在邓泽拽着沈图南走向自已的车之时,沈图南的助理将车钥匙插进锁芯,启动车子后,巨大的爆炸声从沈图南身后传来。沈图南反应很迅速,一把将邓泽一起按倒,二人就这样趴在地上过了许久。爆炸声结束良久之后,沈图南抬起头来看向爆炸的方向,只见他的车已经燃起熊熊烈火。邓泽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懵了,即便其手背被爆炸的残片割伤,正止不住地流着血,他也没有注意到。沈图南看着熊熊烈火说道:“邓处长,第四次有人要杀我了。这说明,他们已经慌不择路!”邓泽声音颤抖地喊道:“我比他们更慌!做生意,又不是打仗,哪有喊打喊杀的道理?”
沈图南将邓泽拉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商场就是战场!官办银行进,民办银行退,这是大势所趋!别看民办银行资金充足,那是虚胖,央行手握立法权,还有军队、警察的支持,只有把他们挨个吞下去,央行才能真正确立起自已的地位!”邓泽苦笑道:“图南兄!钱,什么时候都能挣,但命,只有一条!”沈图南坚定地说道:“家国大事,铁血斗争,牺牲在所难免,只看值与不值而已!”汽车上的火焰在沈图南眸中熊熊燃烧,沈图南咬着牙,盯着那团火看了许久……清晨,魏若来用查账得来的钱买了一块猪肉,拎着回到了自已的住处七宝街。这七宝街时称下只脚,是个鱼龙混杂,环境一言难尽的地方,即便在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耀下,依旧显得破败不堪。这里的人们刚刚醒来,正各自忙着操持家中的事务。女人们坐在家门口洗着衣服聊着天,孩子们追打嬉闹,炊烟从窗户飘出来,萦绕着嘈杂缓缓飘进魏若来的鼻息之中。魏若来略显羞涩地和邻居们笑着寒暄,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来,他早已将七宝街当成了自已的家。这股烟火气令魏若来感到了时隔一夜的安心。年轻的阿文跟魏若来打招呼,“魏哥才回来啊,晚上给我留点肉啊。”魏若来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走到周姨的院子里,正巧看到一个白发老头正在教小朋友下国际象棋。魏若来从旁经过,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那小朋友拿着棋子,悬在半空,有些举棋不定。魏若来微微一笑,上前抓住小朋友的时候,将棋子放到了棋盘上。小朋友惊喜道:“侬回来啦?”魏若来笑道:“不客气!”说完,魏若来便继续往前走去,快到家门口时,那白发老头终于反应过来,那一步棋之后,自已已经输了。老头不服气地冲魏若来叫骂道:“每次都这样,有本事自已来!一局一块大洋,敢吗?”魏若来只是笑笑,也不回应,只是转身往楼上走。此时周姨正巧从房中走出,看到魏若来。魏若来正要和周姨打招呼,周姨却先迎了上来。“小魏,过来!”魏若来疑惑道:“周姨?”周姨小声问魏若来:“你之前说过一支股票,说背后有庄家在拉,最近会大涨?”魏若来警惕道:“干嘛?你想买啊?”周姨露出贪婪的目光,“你确定能涨伐?”魏若来谨慎地说道:“看数据和趋势是会涨,但股市变幻莫测,还是谨慎点好。”魏若来这话说得小心得很,他虽然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然而上海金融形势动荡,股市更是令人捉摸不透,即便是他对数据有这样深的研究也不敢说多有把握。然而此刻的周姨哪里还能听到魏若来的提醒,只一心想着要在股市上大赚一笔。“要不,你陪我去看看?来来来,换件干净衣裳,陪我走一趟!”不等魏若来争辩,周姨便自说自话地将他架走了。魏若来拗不过周姨,还是陪她来到了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交易所内人声沸腾,九点半时,开盘的钟声响起,所内的刘经纪大喊着:“通商五百股!买进,买进,买进!”周姨和魏若来被拥挤的人群挤在外面,许是对金钱的执念,魏若来一个大小伙子都挤不动,反倒是周姨率先腾挪着挤到了人群前列。周姐来到前面,不断有经纪人报价买空卖多。各个公司交易牌不断变更着。周姨找到通商银行的股价牌,那股价牌上赫然写着16.8元。周姨大喜,“啊哟,要死了,16块8了!我14块买进的!个记真呃要发大财了,若来,若来!”魏若来听到周姨的呼唤,费劲地挤进人群中,好不容易来到周姨旁边,“怎么样?”周姨笑着说:“你说的没错,这支股票绝对有花头,真的在涨哎!”魏若来看来一眼股价牌,“涨到多少,我还不确定,但今天,应该不会跌!”
第4章 初露锋芒
周姨闻言大喜,一边从包里掏着钱,一边说道:“好好好,快去帮我补个仓!”周边的股民同周姨的反应也差不多,有人喊着“再不买来不及了!”也有人说着:“买就对了,这是有人做多,赶紧满仓!”这些股民的喊声在周姨听来那简直就是财神爷在自已耳边的低语,听着这些低语的周姨在乐不可支的同时竟也着急起来,对魏若来说道:“哎哟,发财了发财了,买少了!啊呀18了,咱们赚了整整40块大洋了!”正在周姨懊悔自已买的太少时,股价牌上的数字还在继续往上涨,18.2、18.5、18.8,交易所内一片沸腾的欢呼声。正在股民们沉浸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当中时,沈图南拨通了交易所刘经纪的电话。刘经纪快速拿起电话,“沈先生!”电话那头传来沈图南的声音:“通商到什么价位了?”刘经纪回道:“刚拉到二十三。”“翻空。”电话那头的沈图南果断说道。刘经纪略带疑虑问道:“计划提前了吗?会不会打草惊蛇啊?”沈图南坚定地说道:“我不但要惊蛇,还要拔掉他的毒牙!三千手,先砸下去再说!”“明白了,这就去安排!”刘经纪得到沈图南的指示,马上指示交易员开始交易。几个交易员频频点头,纷纷跑下楼,开始了交易。在沈图南指示的行动开始不久之后,牌价上的行情突然出现了变化,开始下行。魏若来敏锐地注意到行情的变化,感觉到不太对劲,疑惑地看着牌价,扫视观察着交易员的行动表情,内心的不安越放越大。魏若来耳边传来无数的杂声,剧烈的心跳声和电话铃声。牌价数字在他的眼前跳动着,渐渐形成一条曲线。魏若来闭上双眼,大脑高速运转,他几乎用上了自已所有的知识,在大脑里计算着接收到的每一个数据,分析整合着自已接触的每一个信息。片刻之后,他突然睁开双眼,脱口而出:“不好!有大户开始做空了!”魏若来赶忙挤到周姨身边,焦急地说:“周姨,快,把你手头股票都卖了,快啊!”周姨则还沉浸在赚大钱的喜悦之中,疑惑地说:“啊?现在要卖?只跌落一小点,不是又涨了嘛!”魏若来来不及解释,只是大喊道:“听我的,赶紧卖,再迟就来不及了!”周姨凑到魏若来耳边小声说道:“哎哟,你看全场都在买啊。我刚听一个老经纪人说,今天有可能涨到25块,25块欸,侬晓得啥概念伐?”周姨可听不进魏若来的话,此刻她只觉得魏若来脑子出了问题,有钱都不赚。然而周姨的话音未落,通商银行交易牌上的价格便开始迅速往下掉,一换变成了22。周姨懵了,她似乎不太相信自已的眼睛,用力揉了揉自已的双眼,瞪大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时有人惊呼:“有大户在做空啊!册那!”周围的股民也跟着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庄家不是在做多吗?”“别慌,应该是在洗盘,把人洗出去。”周姨忐忑地问魏若来,“若来……没事吧?”不等魏若来回答,她便自我安慰道:“应该没事吧!”魏若来没有理会周姨,冲着交易员喊道:“把我手里所有的股票平仓!”周姨急道:“喂,不能卖啊!你没听人说是洗盘吗?”魏若来坚信自已的判断,冲进去大喊:“全部卖出通商!”有人惊呼:“通商破位了!……能跑赶紧跑!”直到这时,其他股民们才从梦中醒来,股价牌上的数字跌了又跌,先是变成14.6,马上又变成了12.7。股民们见状争相要将自已的股票卖出去,都在催促着交易员先成交自已手中的股票。股民们眼见着股价越来越低,人群逐渐疯狂,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有的哭喊着“完了!全完了!我的钱,还我的钱!”还有的坐地痛哭,更有甚者冲上交易台打砸被保安拦住。魏若来从一片混乱之中挤了出来,周姨带有侥幸心理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赚了还是赔了?”魏若来平静说道:“之前进的十股赔的少,只赔了13,你今天追高买进去的二十股赔了146。一共赔了159。”魏若来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周姨,使她登时便目光呆滞,愣在原地无言地哭了起来。魏若来有些慌张,忙安慰道:“周姨,周姨?啊,你别哭啊,做股票肯定有赚有赔的!今天赔,也许明天就赚回来了。”周姨哪里听得进魏若来的安慰,只是哭着说道:“一眨眼的功夫,159块大洋,就没了?赌博也没有这么输的!你一个月的房租才3块,这得是多少个月的房租啊!你说的,这支股票会涨,否则我不可能买的,你还说今天不会跌!”魏若来有些不服气,再怎么说这买卖也是周姨自已做的主,现在赔了钱反倒怪到自已头上来了,当时让周姨卖,她也没听不是?“可我刚才都让你赶紧卖了啊!”魏若来辩解着。周姨就像是全然听不到魏若来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着:“哎哟,159块诶,我那小破洗衣房,手都洗脱皮了也洗不回来呀……你告诉我做股票能赚钱的,现在好了伐,钱没挣着老本都搭进去了!那损失你也要负责的!”魏若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内心五味杂陈,毕竟也是因为自已的建议才让周姨赔了钱,心知现在说什么周姨都听不进去,也就只能沉默着跟着周姨走了出去。周姨失魂落魄地走在前头,絮絮叨叨。魏若来臊眉耷眼地跟在身后。周姨还在絮叨着,“159块,侬晓得我要做多少事体才好赚到伐?都是血汗钱,从我牙缝里抠出来的私房钱!为了省水费,我连抽水马桶都几次并一次冲,烧饭都是煤球和煤气炉混用,就想省点煤气费,想起来就眼泪水嗒嗒滴……”
第5章 为贪心买单
说着说着,周姨腿软头晕,索性做到马路边,无声地流泪。魏若来见状赶忙走上前去,“我去叫个车,你稍等。”“159块,换成梗米能吃好几年,真叫作孽啊……”周姨已经没了先前哭闹的力气,只是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絮叨着。魏若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人这一辈子,总得为自已的贪心买单,谁又能为谁负责到底?他想要找一辆黄包车。很快,不远处有一辆空的黄包车,魏若来快步迎上去,黄包车停了下来。“师傅,麻烦您……”魏若来正想让黄包车师傅把周姨拉回家,不料此时一个穿着时尚斗篷的女人一个箭步直接上了黄包车。那女人半遮着脸,简短命令道:“亚培尔路,快!”黄包车得到指令,径直甩开魏若来,向前跑去。魏若来愣在原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现在下着雨,附近再没有别的黄包车。他回头看了看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周姨,随即朝着刚刚跑走的黄包车追去。沈近真手持狙击枪,藏身在楼顶,她的黑色雨衣与砖瓦融为一体实在是极好的伪装。沈近真的准星慢慢移动着,掩护着同志的营救行动。先前已经有地下党伪装成卖香烟的小贩,确定了被抓的四名共产党员的运送路线,沈近真正是这次营救行动的一员。押送四名共产党员的人是淞沪警备司令部军法处侦缉队队长林樵松和他的手下文彪等人。此时林樵松正在引渡那四个所谓的犯人。在公共租借中央捕房外,几个外国警察押着带着手铐的四名共党走了出来,林樵松带着侦缉队员立马迎了上去。外国探长亨利看着林樵松等人,不满地咳嗽了两声。文彪满脸堆笑给亨利递烟,然而亨利却是不理不睬。文彪尴尬地收回烟,说道:“亨利探长,之前不是说,要引渡十二个吗?”亨利满不在意地回道:“其他人有另案在审,这次就四个。”文彪为难地看向林樵松。面对外国探长,林樵松可拿不出对待中国同胞的威风,但他好歹也是个队长,要顾及自已的面子,所以文彪那种递烟的举动,他是万万不能做的。即便是现在,就算有再多的不满,虽不能说,但也还要顾及自已的颜面,于是便皱了皱眉头,冲文彪点了点头,表示默许。文彪见状一点头,“装车!”侦缉队员们押着四个共党上车,共党中有一个叫顾伦的,在经过林樵松时唾了他一脸。文彪见状刚想动手,被林樵松拦住。林樵松笑嘻嘻地说道:“别让外人看笑话。”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已的手绢擦他那张笑嘻嘻的脸。“让他和我坐一块,我就爱跟共匪聊天。”所有人都上了车,一辆警车在前开道,一辆囚车紧随其后,向前驶去。终于两辆汽车来到了沈近真埋伏着的地方。当两辆车行驶到巷口处时,巷口突然出现一前一后两辆车,拦住了警车和囚车的去路。巷口的车上下来两名衣着朴素的地下党员,不由分说从怀里掏出枪,直接击毙了汽车司机和副驾的侦缉队员。枪声响起的同时,囚车后面驶过来一辆汽车,停在囚车后面,死死挡住了后面的去路。与此同时后面汽车上下来地下党,朝前面车的两名地下党员打了个手势,从前后两个方向包抄了过去。地下党员警戒着靠近囚车,囚车里传来挣扎撞击的声音。地下党用撬棍撬开车门,四个被抓的共党出现在面前。这四人手脚带着镣铐,嘴上都被破布堵住,正朝着营救人员死命地摇头。突然,几把枪从四名共产党员的腰间、背后伸出,一齐开枪,前车的两名地下党当即被打死。楼顶的沈近真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立即用准星搜寻。只见林樵松、文彪等六七人将被绑共党退了出来,全部跳下车,对前来营救的地下党员追杀交火。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原来唾了林樵松一脸的顾伦竟被解开了束缚,拿着枪跟着跳下了车。沈近真将准星对准林樵松,发现是他后怔了一瞬,正要开枪的同时,林樵松身边一个侦缉队员将枪对准了地下党,沈近真立即准星一甩,一枪将其击毙。她用自已精准的枪法掩护着同志,接连不断地击毙了几个侦缉队员。林樵松大喊道:“目标出现!隐蔽!”当林樵松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参与营救的所有地下党员已经全部牺牲。林樵松等人躲在囚车后面,枪声戛然而止。两个被绑的共产党员在车尾处的地上挣扎着。沈近真透过准星看到牺牲的同志,竭力忍着难过,冷静地用准星观察动向,手指稳稳扣在扳机上。林樵松判断了大概方位,朝文彪做个手势,文彪点头,猛地拽起一个被绑共党挡在身前,顶住他的头,让他漏出车外。林樵松大喊:“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我们做个交易,你现在走,我不追,还会善待你的同志。同意的话就朝天放一枪,不同意的话……”林樵松接着小声对文彪说道:“文彪,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增援怎么还没来!”沈近真竭力将准星瞄准林樵松,他始终靠车躲在挣扎的共党身后,使沈近真无法下手。林樵松又喊道:“老朋友,如果你不同意!”林樵松砰的一枪将人质爆头,沈近真看在眼里,登时双眼通红。林樵松又快速拉起另一个,照样挡在身前,“交易继续有效!”
见沈近真没有回应,林樵松一枪打在人质胳膊上,人质呜呜哀嚎,林樵松故意拔掉他嘴里的破布,让痛苦的喊声爆发出来。林樵松说道:“听听他叫的有多惨!把枪丢出来,我就留他一命!”被绑共党竭力忍住疼痛,大喊道:“同志快走!别上当!顾伦叛变了……”林樵松又开一枪,打断了被绑共党的喊话。
第6章 少年尚天真
沈近真睚眦欲裂,开枪攻击林樵松。然而林樵松一直在车门后面躲得死死的,沈近真也奈何不了他。沈近真恨地牙痒痒,终于忍耐不住,举枪攻击。此时林樵松的增援也到了,纵使沈近真枪法奇准,奈何对面火力太猛,加上她举枪攻击已经暴露了自已的位置,侦缉队越靠越近。文彪终于确认到了沈近真的具体位置,大喊:“在那!”林樵松一声令下,侦缉队蜂拥靠近沈近真。沈近真无奈,只得撤离。沈近真一闪便下了楼,快速换好衣服,跑进了小巷,连续变换方向逃离现场。没过多久,她跑到一僻静之处,猛地脱掉雨衣,从雨衣中拿出一件能遮住腰背伤口的时尚斗篷披上,又用雨衣裹住枪塞进一处杂物垃圾堆。整个过程快速而冷静,沈近真眼中虽含着泪水,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做完这一切,她又一瘸一拐地向另一条主街道跑去。正巧,一辆黄包车就停在不远处,沈近真一个箭步冲上了黄包车,对黄包车师傅简短命令道:“亚培尔路,快!”黄包车得令,径直向前跑去,然而,没跑多远,一个年轻人却冲出来拦住了车。“抱歉啊,是我先叫的车!”魏若来追上黄包车,对沈近真说道:“抱歉啊,是我先叫的车!”沈近真皱眉道:“不好意思,我赶时间。”魏若来丝毫没有让的意思,“我有位老人病了,在那边,急需用车!”沈近真的伤口隐隐作痛,四面八方还有追来的林樵松的人,她不愿与魏若来过多纠缠,掏出一块银元扔了过去,“你再叫一辆吧,不好意思!”黄包车再次出发,魏若来不等黄包车跑出便又一把将车拦住。沈近真着急的说:“你到底想怎么样?”魏若来伸手把钱递给沈近真,平静地说道:“钱,我自已有。车,我真的很需要!”此时二人身后有急速的脚步声,特务们已经追了上来。沈近真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一咬牙对魏若来说道:“那你快上车!”魏若来没反应过来,“哈?”沈近真不由分说,伸手抓住魏若来递银元的手将他拽上车,挽住魏若来不放。魏若来惊呆了,浑身紧绷着,还没反应过来。特务们跑了过来,离沈近真越来越近,沈近真顺势靠着魏若来的肩膀,“小阿弟,我现在就想去看大世界的黄梅戏,侬带我看戏,我请侬吃饭,好伐啦?”魏若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弄懵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你……这……”沈近真不等魏若来反应,马上对黄包车师傅说道:“师傅,大世界!”然而黄包车师傅这单子生意就是不顺当,没走几步,便又被拦了下来。
特务大林带着几个人在巷口拦住了沈近真和魏若来的黄包车。大林的手下让二人下车,沈近真浑然不惧,“做啥啦?侬啥人?”大林不耐烦吼道:“让你下车就下车,哪儿那么多废话啊?下车!”魏若来不想惹事,听话地下了车,沈近真无奈,只好跟着下车。大林退开一步目测着二人的身高。或许是疼痛,也或许是气愤,沈近真的手藏在背后,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而此时魏若来注意到沈近真腿上有一块渗出来的血迹,顿觉心头一紧。大林猥琐地看着沈近真,淫笑道:“身材不错!走两步看看?怎么?听不懂人话?”大林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想要拉扯沈近真。魏若来没有过多思考,下意识挡在了沈近真身前。大林被拦住,后退了两步,饶有兴致地盯着魏若来。“哟,跟我这演英雄救美?我看你能演到几时!给我搜!”大林一声令下,手下们便拉扯着魏若来搜起身来。魏若来紧张得冒汗,却不敢挪步。手下搜出来两块大洋转身交给大林,还从衣兜里搜出来一叠证券交易所的买卖收据,翻看时,收据中间夹着的钱少良的名片掉了出来。大林从地上捡起名片看,脸色骤变。一直在底层生存的魏若来很会观察人的表情,大林的脸色骤变自然也没能逃过魏若来的眼睛。“有救了有救了!”魏若来心里暗自庆幸着。大林狐疑地问道:“你认识良叔?”魏若来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名片上有电话,你打给他,直接问就是了,我叫魏若来。”毕竟是见过人头落地的人,此时的魏若来散发着大人物的沉着,看大林的眼神中竟也由这份沉着衍生出了不屑这种情感色彩。沈近真看着魏若来,有一丝困惑。就在刚刚,魏若来还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沉着冷静,还认识钱少良?大林思忖片刻,拍了拍魏若来的肩膀,将名片塞回魏若来的衣兜。小声对魏若来说道:“自已人,回头见了良叔,替大林问个好。”随即大林便对手下说:“行,可以走了!”或许大林忘了,搜魏若来身的时候还有两块大洋被他给搜走了,魏若来可没有忘记,“那个,我的银元……”然而,不等魏若来要回自已的银元,沈近真便拉扯着魏若来上了黄包车,“哎呀,快走呀!”特务们目送黄包车离开。黄包车跑出了特务的视线,总算是脱困了。魏若来熬过难关,本来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泄了,靠在椅背上颤抖着擦汗。沈近真乐了,“刚才不是还挺镇定吗?”魏若来看了她一眼,懒得跟她废话,头悄悄探出去,往后看。沈近真问道:“你认识钱少良?”“老乡。”“为什么帮我?”魏若来平静地回答道:“别误会,我只是想救自已。”沈近真闻言一愣。魏若来接着说道:“如果他们想抓的真是你,你被抓了,我和你同车,也脱不了干系。被那些人抓了,不死也得掉层皮。”沈近真想了想,笑了出来,“也是!”
第7章 周姨的关心
魏若来问:“他们为什么要抓你?”沈近真笑道:“如果我说只是个误会,你信吗?”“哦。”魏若来反应冷淡。“哦是什么意思?信还是不信?”魏若来没有理会沈近真的话,“我们萍水相逢,想必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你多保重吧。”魏若来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黄包车停下。魏若来下了车,正要走,沈近真叫住他,“等等,今天谢谢你。我欠你个人情!”魏若来笑了笑,目送着黄包车渐行渐远。告别魏若来之后,沈近真来到地下党的联络站鸿芳时装公司门店。这家店以经营洋装旗袍发家,在上海颇有名气,店内悬挂着一副题字:推陈出新,妙手天成;国贸精华,经济干成。店内的伙计正为顾客量尺码,技法娴熟。以名店做伪装,实属巧妙。此刻沈近真正坐在内室,流着眼泪。老板老徐,蓄着精致的灰白胡须,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正给沈近真清理伤口。沈近真伤心地说道:“陈山,小五,厉一龄,大天,都没了,就在我面前,一个个都没了。”老徐沉默着处理着伤口,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沉默了良久。“你确定顾伦叛变了?”过了许久,老徐终于打破了沉默。“确定。”老徐点点头,“这件事,我会报告组织,在得到明确指示之前,切勿擅自行动!”沈近真没说话,暗自咬牙。老徐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可以后,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安排,如果被眼前的仇恨冲昏头脑,把你搭进去,对组织来说,也是无法承受的损失!”沈近真急切地说:“我个人安危不重要,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通知同志们逃生!”老徐看了看沈近真,苦笑道:“你觉得,林樵松会给咱们留那个时间吗?”沈近真闻言沉默了。事实也正如老徐所料,虽然地下党员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转移,但林樵松还是根据顾伦的情报,带人杀害了许许多多来不及转移的共产党人。晚上,魏若来回到院子门口,真要进去,突然被阿文抓住。“阿文?”“魏哥,过来,嘘……”阿文小声叫着魏若来。魏若来跟着阿文来到一处阴影处,“魏哥,周姨骂骂咧咧了一晚上,说等你回来非得把你炖了喂猫呢!”魏若来闻言心里一阵懊恼,他看向周姨的房间,灯还亮着。阿文朝窗户示意了一下,魏若来点头表示明白,随即他熟门熟路地翻过墙头,轻轻落在自已房间外的平台上,轻轻打开窗户,钻进房间。魏若来的住处是一个狭窄的亭子间,虽然简陋,但是很干净,房内摆满了书。他唯一的一套不太合身的西装挂在高处。一阵风吹来,吹起墙上贴着的各种简报、经济新闻以及分析图表,各种数字、价格、时间等。魏若来点亮油灯,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放了一些铜板,一些票据,还有他和哥哥的合影。在盒子旁边,放着一个档案袋,里面装着央行的笔试通知书,日期正好是明天。魏若来看向挂在高处的西装,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第二天一早,魏若来穿上那身显大的西装,整理好自已的仪容,顶着上海的风,打开了自已的房门。刚出房门,魏若来便看到周姨拿着大衣站在门外。魏若来勇敢地走上前去,“周姨,您在股市赔的钱,我一定还您。您容我几天,我今天去央行面试,我有了工作就还您钱。”周姨却是摇了摇头,“算了,也怪我没那份彩运,你也只是建议,我不该逼你。”魏若来安慰道:“周姨别灰心,下次等攒够了钱,我们再翻盘。”周姨白了一眼魏若来,“你就别在这儿给我画饼了,哪还敢有下次,这一次我的魂都要被吓出窍了。”周姨拿起手中的大衣递给魏若来,“把这件大衣先穿上,今天要去大银行,穿得体面点,不能让他们瞧不起。”魏若来心里一暖,笑了笑,接过了大衣穿上,走了出去。楼下,阿文已经拉着黄包车等候多时了。魏若来看向阿文,感恩地拍了拍阿文的肩膀,“好兄弟,我们走!”“走喽!”阿文一声吆喝,黄包车稳稳地快步向前走去。弄堂里的邻居都被他俩吸引了目光,看着西装革履的魏若来纷纷送上自已的祝福。周姨看着渐行渐远的魏若来,心下惆怅,自言自语道:“终于要发达了,不要忘了我们啊。”其实何止是周姨,这个弄堂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魏若来绝不是久居在七宝街的人物,这里太小,装不下魏若来的志向。阿文的黄包车又快又稳,不多时,魏若来便来到了中央银行大楼门口。在魏若来下车之时,阿文拿出昨天在静安寺求的平安符交给魏若来,“魏哥,这是我昨天路过静安寺,给你求的平安符,带上它,有好运!”魏若来感激地看着阿文,“谢谢你,兄弟!”魏若来收好平安符,与阿文道别后,深呼吸了一口,走进了央行大楼。另一边,这场考试的总负责人沈图南此刻正和邓泽坐在总裁办公室中。办公室在最高层,窗外能看到黄浦江,在另一侧,架了个高倍望远镜。“这场考试怎么不安排在央行大楼了?”邓泽坐在沙发上问着。沈图南笑了笑,“他们目前还不是央行的员工,这栋大楼,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沈图南说着,拿起一支雪茄,剪了尾,递给邓泽。邓泽接过雪茄,沈图南接着说道:“邓处长,你认为,一名称职的银行家,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邓泽抽着雪茄思忖了片刻,“理性。钱是赚不完的,如果不够理性,丧失风控能力,会把大家一起带入地狱。图南兄觉得呢?”沈图南说道:“理性的尺度,难以测量,但有些品质,却可以在行动中被量化。”邓泽感兴趣地问:“那这个行动,怎么考啊?”沈图南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给邓泽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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