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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赵宣
定国公府的暖阁里头忙的热火朝天,赵宣任由丫头婆子来给她换身干净衣裳。她垂头,瞧了一眼正给自己系腰带的染香,纤长的眼睫掩住满眸的神色。
外头春花齐绽,正是十四岁那年的初春。赵宣伸出手,眼前这一双白皙的?|荑是姑娘家才有的娇嫩。如骨朵儿一般,微微绽开,映出最好的年纪。
十四岁…………赵宣想了想,大约是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吧。现在已不像起初那样无措了。
再活一次,还要如前世一般痴嗔烂漫,天真云云么?还要像前世一般血亲离散,哀惨故去吗?
头皮传来一阵刺痛,拉回赵宣的神思。
“嘶!…………”
给赵宣束发的素??不留神就叫一巴掌扇了个结实。当即伏倒在地上,连着磕头。哭了几声说:“大姑娘饶过奴婢。大姑娘饶过奴婢。”赵宣捋了捋被扯疼的长发又抬脚踹了道:“你算是那个名牌上的人?也敢指使我?昭娘,提了她去见管事娘子。带我的话,叫她看着办!”
素??被踹得滚开几步远,她利索的爬起来,膝行到赵宣近前,依旧磕头求饶,任昭娘来拉也不见动弹。赵宣听不得这样吵吵,指了两个粗壮的婆子来,堵了嘴架她出去。
染香是极有教养的,便是生了这样的事,她也只垂着眸子。待系好了腰带再继续为赵宣绾发。
她是整个东跨院最年长的丫头,赵宣八岁那一年由牙子卖进的国公府,原先在浆洗房里做活。本家姓白,行七,没取得名字。正巧那年赵宣在读杨怀胜的《谷兰赋》中有“何似空谷堕兰音,一缕袅袅香燃妗。”反复觉味,深感“香燃”二字甚妙。但“燃”字带火,为凶。是以赐她名唤“染香”。
粗粗算来,染香如今也有二十一岁了,只比三房夫人赵秦氏小三岁。在大祁,女子十六及?U,十三岁起便开始相看人家。虽说做下人的不甚在意,但到二十几岁还未嫁人的也实数少数。
料峭的春风从窗外卷进屋子,还带了些许新寒。赵宣呷一口热茶,温热入喉便觉通体回暖。她支来下人说:“我瞧着院里的杏树不大精神了,找人拔了也好新种些旁的。”
婆子回头瞧院里那几颗树,清一色的杏树,当年老国公亲自叫人从汝南一带运来的树苗。几十载一直由国公府另寻艺精的花奴照看。虽说不得参天,但也是有三四人高,都是长势极好的。她心下不免诧异,口上却依旧应是。管它精不精神呢,她们都是替人办事,瞧主子脸色过活的,到底听大姑娘的准没错,拔了虽怪可惜,但花的都是国公府的钱。哪儿也轮不着下人们说可惜。
婆子退下去,撞见赵宁的丫头伶枝正打帘子。躬身福礼说:“二姑娘安。”赵宁不理,朝屋里嚷说:“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了大姐姐不快活?怎么张口闭口就喊打喊杀的,谁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她也是尽心伺候。”
她后头跟着素??昭娘和两个婆子,大抵是半路截了人来。昭娘进了屋就回赵宣身边,不做声。赵宣把茶盏搁在桌上,用指尖抹去溅到桌上的茶?n,回她说:“二妹妹既是好人,就将她领了回去罢。我这里不留不中用的人,更不养往外爬的狗!”
她又端起杯子,双手捧着补了一句:“横竖她也不是我身边的人。”
赵宁还未及唇上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边,她叹了口气,又笑着自己坐下,好似两人一贯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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