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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夫人笑道:“头两日就叫人扫洗出来了,就是二门内挨着鱼池那两间屋子,换了新被褥,熏了香,连绘画用的笔墨纸张都备齐了。”
一面说,一面向良恭说:“你和你媳妇就在我们家里住,你们能诗会画的人就图个清静,我们家人口虽多,却不吵闹,比外头那些栈房强得多,那起地方人来人往乱糟糟的。”
良恭起身来作揖,黄老爷趁机将他打量几番,笑着抬手摁了摁,叫他坐,“你不要客气,虽说是头回见,却不比外头那些相公,是亲戚。”
这人言辞客气,态度却很有些官架子。良恭品其意思,到底还是有些瞧不上他的出身。他也不能随意,又向榻上作揖道谢几回。
黄老爷留心他不卑不亢又格外有礼,并不曾仗着点关系就藐视放肆,心下一喜欢,笑了两声,“听说你与鲁国公家的公子鲁忱是知己好友?”
良恭坐下道:“岂敢高攀?承蒙鲁公子看得起,不过是因为画上的功夫有些来往。”
黄大人把胳膊搭在炕桌上,身子稍稍歪着,“鲁国公在内阁可是举足轻重啊。”
这一叹仿佛有些深意,良恭忙摇头笑起来,“朝廷里的事我不大懂,我与鲁公子来往,一来并不问彼此的家事;二来,他也不做官,自然也不说朝廷里的事。我们只说画说诗,高兴起来,也说说彼此两地的见闻。我这个人愚钝,就是把官场上的厉害说给我,我也听不明白。”
黄大人微微一笑,“你这是自谦的话,你是读过书的人,要是愚钝,这几年间也不能办起如今一副家业。我看你是个聪明人。”
良恭回首把大爷二爷看一眼,呵呵笑道:“不过是些小聪明,倘或有大智慧,也就不必做生意了,入仕为官做个人中龙凤,岂不光宗耀祖?说到底,还是没本事??。”
“嗳,年轻人,不可这么妄自菲薄。你的画在画坛上可是备受推崇,连鲁公子的风头也盖了过去,这还叫没本事?”
“不是晚生妄自菲薄,诗词绘画这种事,不过是雕虫小技,怎么敢和经国韬略相提并论?”
说得黄老爷阔声而笑,呷了口茶叹道:“请你来,就是为画上的事,你这雕虫小技正好解了当下之难呢。今年冬天是老太后的七十寿辰,各府长官都在苦恼敬献寿礼的事。我也正为这件事头疼。老太后与天同福之人,什么好东西没有,什么稀奇物没见过?我想想,她老人家未必想要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心里牵挂的,无非是江山社稷。所以叫李相公往嘉兴去请你来,画一副苏州民乐图,叫她老人家看见百姓安居的景象,心里头也好高兴高兴。”
良恭忙起座拱手,“老爷之托,晚生不敢推辞。就怕画得不好上负皇恩,下负老爷厚望。”
黄老爷摇撼着手,“我在京城看过你的画,我虽不精通,勉强也能看出好坏来。我这两个儿子闲着无事,这几日就叫他们陪你在苏州城内四处逛逛。这百业之兴,万家之旺落在你的画纸上,想必别有一番生动趣味。”
“早听说苏州这些年在老爷治下愈发兴旺发达,晚生正好也趁此领略领略。”良恭又转向大爷二爷作揖,“那么有劳大爷二爷。”
大爷二爷亦起身还礼,说了不一会,黄老爷又命人传了几位懂画的相公往外书房里相见,与两个儿子并良恭往外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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