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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药石无医,原来害得是相思病。”张祺裕冷笑一声,“据说近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竟是如此一层缘故!”
“薛娘子?你道薛娘子同黄子虚……”
“先别声张。我再去薛家一趟。”张祺裕推盏起身,声音因幸灾乐祸显得尖细,“此事不论真假,别给你那荣王殿下说。”
“亲眷之事乃内宅私事,我一外人多嘴置喙,不是活得腻味了?”林怀章懒懒应答,“过几日待我练会了点茶,再请你来做品鉴。今日手法尚不纯熟,这谢礼暂且不作数。”
张祺裕不喜喝茶,况且他还想起自己新得了瓶陈年的桑落酒。但醉酒除开勾栏便全无意趣,于是他什么都没说。想着姑且便给这小子留到大喜之日罢,从前他乱点鸳鸯谱的另一半儿就在楼梯口施施探出头来。“虽然她如今腿坏了,我还是觉得你俩最般配。”他一拍林怀章,长吁短叹依旧如此招人嫌,“做陇安李家的女婿,总好过做刑部尚书李家的女婿……你这人,到底不识趣。”
匆匆撂了话头,赶在那家伙作势打人之前张祺裕已然溜走。他方才看得真切,李木棠身边分明有文雀搀着,他却多此一举还要赶过去帮衬,说是女孩子没力道,大男子汉又哪能坐视不理。“我们的英雄!不对、巾帼!来来来,还没来得及好生谢你,瞧你这腿脚,恢复得是不是有点过分,灵便快赶上兔子啦!”泼皮挤两腮大笑脸,粗着脖子嚷嚷,恨不得给留君楼上上下下全听个仔细,“小二!”这叫声更爽朗,一定便是要请客、一掷千金,急匆匆跑来那伙计就差没一个滑跪、两眼精光更是快将腰背压塌,“快快快!这、姓林的这样好茶,热热的,浓浓的,煮茶汤上来,养身。你能吃……你能吃什么?一准中午还饿着,要、白灼、白煮,加人参、豆蔻!再来螃蟹……你吃不得。豆腐!炖只老母鸡?鹅肉好,去去,有什么清淡养胃的,就要什么!”
就算是新鲜宰杀的肥鹅,又能花上多少钱呢。李木棠就眼瞅着那伙计的眼皮一耷拉,应承声也蔫得像黄花。林怀章挪身往里侧,也轻啐一声“登徒浪子”:“眠花宿柳的无赖,最知道怎样给姑娘家献殷勤!连银子,除了美若天仙的,也吝啬着哩!”
张祺裕不慌不忙,照顾了李木棠坐下,又把林怀章的茶壶也抢到身前来:“有人不识抬举,不晓得我是为了他,专门来拜李姑娘的山头!”他说着打扇略贴近些,偷偷给李木棠通气,“这家伙、有事相求。还在那干坐着,不知道讨你的好!”
“我有什么事要求?”林怀章不明就里、只是摇头,“倒是李姑娘,你是来找我们,有变故?”
“没有,只是回来了,高兴。”
小姑娘两手捧了茶杯,让文雀也在林怀章对面坐下,张祺裕立刻就跳出来,坚决不肯落座的了:
“我就说嘛,可不正好!姓林的你那烫手山芋,这下就一并交代了!”见事主还是不解,张祺裕就一屁股挤过去,大剌剌还占半个身子在桌上,将那后知后觉的傻瓜挡住,“他母亲——从前的母亲,钱氏、你还记得?”
“钱家赦了罪,上次公子说,她和老爷和、离……”
“回自个家,也不见得有多快活。这不,她家老爹,七老八十——大约是这么个数,总之老得病病歪歪,一大家子呢当年吃罪,又死了个七七八八,如今这也不晓得是要冲喜还是老当益壮了,竟又念叨起娶妻,要开枝散叶!你说这男人哇,不进棺材是不死不休哇!这几日张罗着……我听说是看上哪家二十年华的黄花大闺女?林怀章你有准信没有?他肯定没有,他避讳着呢。这、算是他外祖大喜事,怎么得去表个心意。啧,可他这母亲又不是他生母,和他爹一拍两散,这又和他林家好像没了关系。要去送礼嘛,怎么讲、怎么有点尴尬……”
“要我去跑腿?”小姑娘急不可耐,往里一探身,“我可以吗?真的可以?!”
张祺裕就一拍大腿,叫声“诶呀”:
“这么善解人意的丫头上哪里找!姓林的,你还不快谢谢人家救命之恩!”
白斩鸡随即端上了桌,党参红枣鹅汤也刚刚煨好。七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难得三人聚首,再不像上次薛家茶馆里念叨着阴谋诡计、家国社稷;林怀章的婚期定在年底,因薛绮照一事张祺裕家中也催起了婚,剩一个李木棠左问问右问问,更是好奇了个不得。甚至不止这些绯闻轶事,兴致所至又问楼内小厮要了纸笔,得求二位公子将数月来京城诸般变故通通说来:“……公主府被雪压塌啦!怎么会!还没修好吗?水火实在不容情,延州没下雨都能被雪压得山崩地裂……还有什么事,是不是皇上知道了袁迁盘据一方,曾经怪罪晋郎?”
“我家做买卖的,什么都不知道。”张祺裕大剌剌把头一扬,“这家伙,奏表写得再详尽没有,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殿下回京去府上叩拜……快些,正好,一并交给咱们李大英雄跑腿去!”
他接着却将那信封一捏,探身诚挚望定了李木棠:“都是过去的事儿,殿下、姓林的、整个亲王府多的是人决断,你呢,不要胡思乱想。如今回京来,和以往天高海阔自由自在的更不一样!他是男人,你是姑娘。那后宅之事,可不比前朝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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