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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怎么可能……?我明明,明明看到他的尸身被吊在锦州楼头……那一天……还……还下着暴雨……哥哥身上的血污……”——哥哥身上的血污混着雨水冲流而下,染红了城楼下的土地,也染红了无暇日后的无数个梦魇,“立春,你……你在哪里看到他的……当时是什么情形……为何……为何不将他……将他带回?”
最初的震惊过去,女人跳跃性的思维开始发挥最大的魔力,立春瘦削的身子一抖,轻轻苦笑,“十五天前,在夏江南林渡附近,我……我们的舟船出了故障,泊在江心,这时,就见一艘楼船驶过,船头站着一人,正临高望远,一阵江风刮过,将他头上戴的遮幕斗笠掀飞了,正砸在我的船上,他向我望过来,我才……才发现他竟然便是王上!”
“隔得那么远,你……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的……模样?”卫无暇话问出口才觉得荒谬,立春在清平阁中眼力最佳,一开始便掌管目部,质疑他的目力实在不成话。
“娘娘,王上……王上的风姿气度又有哪个人能比拟?我……我再目拙也不会错认的。”立春的声音意外地带着一点委屈,好像是难过无暇竟会怀疑他错认了卫无殇,“王上可是当年俊逸无匹的烈阳公子,一见之下便再不会忘。”立春的声音渐渐沉寂。
“那……那即是如此,你为何不叫住他,将他带回来?”
立春再次苦笑,娘娘一向神慧,怎么今天倒是糊涂了,所谓关心则乱就是指现今的情形了,“当时我们的小舟不能开行,那艘大船去得极快,而且,娘娘,王上看起来康健清明,他……他若是要寻娘娘,不是早就来了吗?”
——是呀!正是如此!卫无暇刚立起身便又颓然地坐下,她是大夏太后,天下人人尽知,如果哥哥真的还活在人世,要寻她真是易如反掌,他不寻她,便是……便是不想再世为人了!
“娘娘,最古怪之事便是当时王上脚边蹲有一鸟,七彩尾羽,头顶锦冠,看着……看着真像坤忘奇谭中所记述的鸾鸟!”
立春一言惊起滔天巨浪,静谧的殿室里像刮起一阵飓风,卫无暇猛地站起身,“怎么……怎么可能?那箴言中不是说鸾鸟一出,天下祥和,必为一统吗?而且,鸾鸟逐香,只认身带神香之人,而此人也必是一统天下之人,难道……难道哥哥他……他竟是那个人吗?”
立春以手抚额,真是关心则乱,这件事关系到娘娘之兄之子,当然会使她一瞬间乱了分寸,大失水准,“娘娘莫急,我看倒是未必,那鸾鸟是坤忘神君的使者,如果王上真是此人,这十五年来又怎么一直默默无闻?况且,那箴言现世时王上早已成人,时辰不对,体香之前提也不对,会不会,王上与那坤忘神君有些瓜葛?”
卫无暇慢慢坐下,竭力克制着纷繁凌乱的大脑,思绪渐渐清明,她和哥哥乃是孪生同胞,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听说他有奇异体香,那么此事能够解释的多半便是后者了,可如今,如今连阿璃身上的体香也丝毫不存了,但无论如何也要挽回孩子的性命,不能眼见着孩子日日衰弱下去。
“我已派出清平阁中的所有好手,全部暗使沿着夏江两岸详查,估计……估计不日就能有线索了。”
卫无暇却茫然地摇摇头,且别说那坤忘神君是个飘渺无踪的神人,就是哥哥无殇若真不欲现身一见,他们也很难将他找到,不然,又怎么会一十五年都杳无音信呢?
正踌躇间,便听到殿门外传来华璃爽润的声音,“端午姑姑,我刚得着一只夜莺,叫得别提多好听了,我要给母后看看。”
卫无暇只觉身后帘幕微荡,起了一阵细风,知道立春已经远遁了,刚要站起身却脚下一绊,低头看时,发现脚边躺着一个遮幕斗笠,——啊!卫无暇立刻俯身拾起,这,这便是楼船上那人遗失的斗笠吧。
“母后,这是何物?”殿门吱呀一声轻响,华璃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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